李曉禾則與對方神情相反,臉上沒有一絲怒容,反而帶著一抹笑意,但笑容中卻帶著明顯的譏諷與輕蔑。
董、李二人的對視狀態,盡收眾人眼底,大部分人都在心里喊著:加油,加油。有人甚至腹誹著:誰要先服軟,誰就是小狗。
和大多數人的意料一樣,董定方做了那只小狗。只見他臉上的怒容漸漸散去,繼而換上了一臉莊重。
董定方也離開自己座位,到了周良面前,然后右手拍在對方肩頭:“老周呀,對不住了。由于這個劉鳳當時哭的非常可憐,我也一時有點迷糊,結果沒經過調查研究,就認定了一些事情。結果有些事項與事實并不符,我錯怪你了。你不用起來,不用起來。”
在董定方的一再“邀請”下,周良緩緩站起身,長長噓了口氣,顯見心情非常復雜。
“周主任,對不起了。”向后退了半步,董定方彎下腰去,鞠了標準一躬。
“書記,不必了。”周良做出了回應。
“應該的,應該的。”董定方直起腰身,跨向近前,再次拍著對方肩膀,“周主任,請坐,請坐。”
又在黨委書記“謙讓”下,周良坐回到座位上。
剛才的整個過程,比較流暢,也比較符合常理。
這就是董定方的高明之處,也是他從那兩個女人道歉中總結出的經驗。剛才在李曉禾變相點到自己的時候,董定方就知道,這一場是不能避免了,否則就顯得太沒氣度,李曉禾肯定也會不依不饒。于是,他就在腦中盤算著整個流程。剛才在那兩個女人道歉的時候,周良沒有任何回應,更沒有起身,如果自己也是這樣的待遇,那就太丟人了。
經過簡單思慮后,董定方才做出了剛才的方案。假如在自己暗示下,在表達致歉意向前,對方站起身來,那自己就有了面子,而且自己說著“不用起來”,也顯得更有領導情懷。假如自己盡管暗示了,對方仍不起身的話,那么那句“不用起來”也就算遮了羞。事實證明,事情發展還比較樂觀,按照理想的模式進行了。
步履從容的回到座位后,董定方向著旁邊微微一笑,挑了挑眉毛。這個神情,可以理解成在通知對方,我董定方按要求做了。也可以理解成向對方示威,老子道歉了,還要怎樣?顯然董定方要表達的意思,應該是后者。
“董書記,以周主任的表現與遭遇來看,對其免職對不對呢?”李曉禾再提問題。
董定方“哦”了一聲:“剛才基于對周主任的誤會,才做出了那樣的不妥決定,現在我申明,對周主任免職的決定取消。”
“能夠及時糾正錯誤,確實值得肯定,但有些問題必須引起足夠重視。我印象當中記得,就是在這間屋子,已經不止一次拿周主任職務說事,最后都證明是錯誤的。我就在想,我們的職務都是組織任命或授予的,但現在卻似乎成了發泄不滿,隨意挾制他人的手段,長此以往必將影響極壞,這非常值得反思。反思個人意志凌駕于組織之上的不好行為,反思公共權利成為私人利器的惡劣作法,反思特權思想作祟的深層根源。”說到這里,李曉禾微微一笑,“這種事不應該再出現第三次了吧?”
人們都聽出來了,這就叫當著和尚罵禿子,同著矬子子說短話,也叫做得理不饒人,但人們也都覺著說的確實在點上。董定方最少已經兩次在這里說過免掉周良職務,結果還都沒弄成,尤其這次更是天大的冤枉,組織任免權在董定方手里成了兒戲。
董定方當然聽明白了意思,知道此話對自身形象的損害,也知道給所有下屬造成的不好影響,可又沒有合適理由反駁。感受到對方的不善用意,也感覺到現場的譏諷氣氛,董定方雙眼瞇了起來,然后忽然道:“李鄉長,我記得剛才在這個屋里,曾經有人說過小心紀委、政法機關找到頭上,可就這么一個誤會顯然和那些部門挨不上邊。這分明就是無中生有,就是假借公器之威,達到個人不可告人的目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