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家小姐要做什么后,英兒只能一邊嘆氣一邊配合。高門侯府消息傳得快也不快,等到寧昌侯匆匆趕來時,英兒已經將僧袍裁好了,正坐在矮凳上縫制。
寧昌侯一看到她手里的衣袍頓時暴跳如雷“大小姐呢”
“回侯爺的話,在、在屋里。”英兒急忙答道。
寧昌侯見房門沒關,便直接沖了進去,結果一進門就看到簡輕語拿著把剪刀往頭發上比劃,看起來竟像要自行剃度。
“別動”他厲聲制止。
簡輕語愣了一下,拿著剪刀看向他。她正打算將幾根打結的頭發剪了,他為什么要兇她是因為看到僧袍了
寧昌侯一直覺得她說出家只是氣話,這會兒見她拿著剪刀不肯松手,內心仿佛受了什么沖擊,好半天才開始勸。
“別沖動,千萬別沖動,你不就是想讓我為你娘立衣冠冢么,我答應你總行了吧但得等你定好了親事,你若敢斷發我絕不讓她進祖墳”寧昌侯心驚膽戰地看著她手里的剪刀。這一剪子下去,不僅她的一輩子毀了,整個寧昌侯府怕都無法再出門見人。
簡輕語眨了眨眼睛“您說什么”
“只要你聽話,我就讓你娘進祖墳”寧昌侯又重復一遍。
簡輕語表情微妙地放下剪刀,思忖許久后輕嘆一聲,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我本一心向佛,奈何世間多羈絆。”
“你這是答應了”寧昌侯不太信任她,“不會趁我不備又斷發吧”
“只要爹說話算話,那我也會聽話。”簡輕語一臉認真。
寧昌侯這才松一口氣“行,那便這樣定了,明日就是相親宴,你好好準備吧。”說罷,想到方才自己慌亂的模樣頓感無顏,急匆匆便離開了,走到門口時還不忘斥責英兒一句,叫她將僧袍扔了。
簡輕語看向剪刀,心想早知這般容易,她還費什么勁。
門窗緊閉的書房,高大清俊的男子身著暗紅飛魚服,靜坐于長桌后,一只手放在桌上,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子,手背上一道被縫得歪歪扭扭的傷疤清晰可見。
他的繡春刀置于桌上,將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死死壓在下方。香爐上一縷白煙直繞房梁,沉香和松木的味道在屋中蔓延。
片刻之后,門突然大開,白煙被吹散成幾截,飄在空中瞬間散了。
來人單膝半跪,握刀向長桌后的人行禮“大人,查到了,寧昌侯府的嫡長女簡輕語,年十七,自幼長在漠北,四個多月前母親病故,便從漠北回了京都,兩個月前剛到侯府。”
敲桌子的手指停下,書房里沉默開始蔓延,當來人的后背出了一層冷汗后,男子才緩緩開口,聲音冷峻危險“下去吧。”
“是”來人應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走,只是快走到門口時突然想到什么,頓時停下腳步,欲言又止地回頭,“對了大人,寧昌侯府明日設宴,像是要為簡輕語相看夫家。”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他說完最后四個字時,突然感覺周身一冷。
男子這次沉默更久,久到來人覺得自己可能會死時,他才淡淡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來人如釋重負,行了一禮后便匆匆離開了。
一陣風吹過,桌上那張被繡春刀壓著的銀票邊角顫了兩下,仿佛某個曾經在他手中顫抖的女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