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嚇著你了吧。”簡慢聲輕聲問。
簡輕語抬頭,看到她額上纏的白布后,小腹又是一陣輕痛。她深吸一口氣,待疼痛感消失后才低聲道“你不該如此沖動。”
“我沒有沖動,”簡慢聲垂下眼眸,“我只是想去找他。”
簡輕語喉嚨動了動,好半天問一句“為什么呢”
簡慢聲唇角勾起一點輕笑,半晌抬頭與她對視“總有一日,你會知道的。”
“我不可能知道,”簡輕語想起她滿臉血的樣子,頓時臉色蒼白,“我做不到像你一樣,這般喜歡一個人。”
“真的如此嗎”簡慢聲安靜地看著她,仿佛要看穿她的靈魂,“若真這般篤定,為何現下如此恐慌”
簡輕語心口仿佛中了一箭,突然火辣辣地疼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艱難開口“我恐慌是因為怕你會死。”
簡慢聲笑笑,許久之后疲憊地閉上眼睛“我累了,你回去吧。”
簡輕語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么,可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便低著頭轉身離開了。臨出里間時,她突然忍不住回頭,當看到簡慢聲安靜的睡顏時,心里生出一絲淡淡的恐懼。
她盯著簡慢聲看了許久,直到丫鬟到里間守著,她才捂著隱隱作痛的小腹離開。
簡輕語走了之后,簡慢聲緩緩睜開眼睛,安靜地看著床上的帷幔,一直到了深夜,整個侯府都陷入沉睡,她看了眼倚著腳踏沉睡的丫鬟,游魂一般走到梳妝臺前,拿起臺子上的簪子狠狠刺進手腕。
殷紅的血跡緩緩流出,她神色平靜,握緊了簪子便往一側剌去,然而下一瞬,窗子發出一聲響動,她恍惚抬頭之后突然就愣住了。
這一夜簡輕語輾轉反側,腦子里盡是最后看到的簡慢聲,一直到天亮才勉強有些睡意,然而不等睡熟,外頭便傳來一聲凄厲的哭聲,她夢中驚坐起,心口仿佛有一處瞬間塌陷,疼得她說不出話來。
大婚當日,簡慢聲到底還是去找了她的夫君,簡輕語去看她時,只見她神色平靜,唇角隱有笑意,似乎在做什么美夢。可她手腕上傷口猙獰,殷紅的血染透了衣衫,又有什么美夢可言
簡輕語胃里一陣翻涌,沖出人堆跑到角落吐了許久,直到腹中的東西吐得一干二凈,才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接下來幾日整個侯府都混亂不堪,早前準備的紅綢盡數摘下,換上了喪事才用的白紗。李桓的父親登門一次,不知都說了些什么,最后婚事還是辦了,只是這一次用的是白布和哀樂。
二人合葬那日轟動整個京都,世家權貴來了大半,百姓紛紛上街觀禮,就連圣上,都著陸遠送來了喪儀。
簡輕語這陣子消瘦許多,前些日子有些緊的衣裳,此刻穿在身上都松松垮垮的,她站在老了十歲的秦怡身邊,安靜地為新婚夫婦燒紙。
“輕語,你若累了,就去歇歇吧。”秦怡滿是疲憊,卻還是啞聲勸道。
簡輕語微微搖頭,垂著眼眸道“我答應要送她出門,自然要說話算話。”
秦怡聞言愣了一下,突然咬住衣袖無聲地哭了起來。簡輕語看她一眼,最終嘆了聲氣,將她攬進了懷中,秦怡頓時放聲大哭,哭聲引得不少人潸然淚下。
陸遠到時,便看到簡輕語一臉放空,安靜地攬著秦怡,雙眼直直地盯著火盆,也不知在想什么。他蹙了蹙眉,將圣上所賜之物放到靈堂上,然后轉身便走了。
一刻鐘后,李家丫鬟到簡輕語身邊說了什么,簡輕語眼眸微動,將秦怡交給英兒后,自己跟著丫鬟離開了。
她一路往深院走,禮樂聲被她落在身后,很快四周便靜了下來。
不知走了多久,她來到一間偏房門前,而丫鬟早已不知所蹤。她抿了抿唇,推門走了進去,一轉身便看到了門后的陸遠。
房門關上,四目相對。
“怎么瘦了這么多,人也憔悴了,”陸遠不悅,“多久沒休息了”
簡輕語定定地看著他,一個字都沒說。
陸遠極不喜歡她這樣陌生的眼神,見狀當即蹙眉“為何這般看著我。”
“李桓的死,并非偶然吧。”簡輕語開口,聲音微微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