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完東西的趙蘭香摸了摸癟了的荷包,有些心疼又有些滿足。
雖然錢都花出去了,但卻不是留著她自己用的,等它們都轉手賣出去,又是一筆不菲的入賬。到時候她的錢包還能更鼓一點兒呢,這種大件兒的倒賣是最掙錢不過的,但就是入門的門檻有些高,一般人做不起來。
首先得有關系開介紹信來到s市,其次要有充足的錢買得起這些大件兒,滿足了這兩個條件還得準備充足的工業券、其他各種票據。最后攜帶很多的珍貴的工業品上火車,還有被公安捉的可能性。
因此倒爺要么自己有途徑運回去,要么郵寄,趙蘭香只郵了兩樣東西,只圖掙點小錢,勉強算在合理的范圍之內,郵局的員工并沒有對她起疑。要是像李忠那種做大票生意的,怕也得硬著頭皮一趟一趟地慢慢倒運。
趙蘭香嘴角微微上揚,心情很不錯地去了黑市一趟,她買了五斤面粉。秋高氣爽,s市這邊正是吃螃蟹的好季節。蟹膏肥肥地流出油來,此時的大螃蟹正是s市人民最低賤的一種食品之一。
有句話大致可以形容出此時大螃蟹岌岌可危的地位:舊s灘窮人沒飯吃,無奈痛啃大螃蟹。
一直到現在它的地位都沒有被動搖。
雖然最熱的時節已經過了,但依舊不影響趙蘭香對螃蟹的熱愛。她以前宮寒、落了病根,老男人從來都不允許她吃那么涼寒的食物,這回來到這里倒是可以飽一飽口腹之欲了。
她果斷地挑了五只大螃蟹,翻開它白花花的腹部找準了母蟹下手。有經驗的人摸摸螃蟹的殼兒就可以挑出蟹黃膏肥得流油的螃蟹來。
趙蘭香付了一毛錢,便把這重達兩斤的螃蟹拎走了,連票都不用給。
她借用了招待所的廚房,用搟面杖揉面,面粉選用高筋粉,她要做點蟹黃湯包。在這種微微涼的時節里,吃上熱騰騰的湯包最美好不過了。
趙蘭香捉了一只老母雞回來做吊湯底的皮凍,蟹黃湯包用老雞湯來做汁兒風味更佳。
光是熬這么個做皮凍的老雞湯,味道香得下面街道的行人都嗅見了。偶爾有駐足的行人四處張望,香味是從哪家國營飯店飄出來的。
蟹黃湯包的餡料要用蟹肉和蟹黃來做,趙蘭香將螃蟹處理干凈上了籠屜蒸。五筒煤的大煤爐火很旺,水咕嚕咕嚕地滾著,趙蘭香把蒸得紅通通的蟹取了下來,剪開蟹殼兒,雪白細膩的蟹肉流著汁水,趙蘭香貪吃地撕了一塊來吃,柔嫩彈牙,肥美甘甜。
她下鍋加將蟹肉蟹膏一起炒,炒得流出了蟹油,
趙蘭香用冰塊鎮了雞湯皮凍兒,等蟹肉蟹黃炒好、面也揉好,皮凍兒也冷卻成型了。
她揉了二十二道褶子的大湯包,面皮兒中間厚邊緣薄,怕的就是濃厚的湯汁沖散了皮兒,泄露出來。一籠裝四只大湯包,爐子小火慢慢蒸。
等到晚上賀松柏討債歸來的時候,趙蘭香精心制作的湯包已經好了。
這種湯包一只裝小半碗湯絕對是不含糊的,插根管子能吸飽一肚子鮮美的湯汁。
趙蘭香用碟子裝了一只湯包,放到男人的面前,賀松柏還是頭一次見這么大的包子。包子肚肥腩腩的,跟挺著孕肚的大肚婆似的。肥潤可愛,面皮兒蒸得透出了褐色的湯汁,那股子香味勾得人腹中饑餓難忍。
趙蘭香把男人摁了下來,趴在他的肩膀說:“今晚吃包子吧,這可是s市的地道風味,保證讓你吃了一次還想第二次,我特意跟朋友學的。”
賀松柏帶了一身的寒氣回來,肩頭忽然趴了個暖熱又軟綿的身體,他渾身立即熱了起來。
他干咳了一聲,喉嚨有些發癢。
“好,你坐下來,好好吃。”
他這整整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過飯,全都把時間耗在那龜兒子身上了。
趙蘭香把管子遞給男人,自個兒兀自地在包子上插管,粉嫩的唇吮吸了幾下,喝了一口湯汁。
“債討得怎么樣了。”
賀松柏還沒吃,聲音沉沉的有種變聲期男生的沙啞粗嘎,他的聲音中摻雜著淡淡的笑意,透露出輕松:“討回來了!”
“明天帶你逛逛這里,后天咱就回家吧。”
他還想說些什么,不過唇抿了口蟹湯包,所有的言語已然湮沒在喉嚨里。
一股鮮甜極致的滋味從舌尖傳遞出來、沖上了腦袋,熱燙濃郁的湯汁將老雞湯的醇厚同蟹肉的鮮美糅在了一起,攫取了他的所有味覺。他咕嚕咕嚕地吞咽著,吸了一會兒額頭滲出了汗珠,從外邊來的寒意被這熱騰騰的包子驅散了。
渾身發起暖來,他用筷子拈起湯包的一角,開始咬起面皮兒來。包子皮清甜柔韌帶著勁道,沾了湯汁有鮮味的咸香,三口兩口包子皮很快被他啃到了餡料。
雪白的蟹肉浸著湯汁變成了深褐色,味道卻更美了,趙蘭香沒把蟹肉拆碎,肉質彈牙鮮嫩,賀松柏偶爾還吃到粉糯香濃的潤膏,令他產生了種自己吃的不是肉的感覺。
可憐他從來都沒有吃過螃蟹,田溝溝里那些巴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