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夏年幼喪母,又不服繼母管教,叛逆任性,仗著親爹是北城兵馬司指揮使,在北城飛揚跋扈,為禍一方,是北城知名紈绔。
他活到十四歲,第一次聽人贊他是一塊璞玉,還預測將來他能夠一鳴驚人。
汪大夏瞬間飄了。
誰不愛聽好話啊
汪大夏有些激動,將臀下的馬扎子往魏采薇旁邊挪了挪,坐的近一些。
陳經紀正要斥責汪大夏無禮。
汪大夏卻收斂了輕佻的眼神,腰背挺的筆直,很是認真的問魏采薇,“魏大夫,你剛才把我比作楚莊王楚莊王是何方英雄”
陳經紀暗自腹誹春秋戰國時期的一方霸主,一鳴驚人的典故連我這個當經紀的商戶都知道,真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紈绔
魏采薇也震驚了,她所熟知的汪大夏,是紫禁城司禮監內書堂出身的文武雙全大太監。
內書堂是教育宦官們讀書的地方,里頭的老師都是翰林院的大儒,只有從內書堂里考出來的太監才能入司禮監,有機會當掌印太監,成為太監之首,也叫做內相,用來牽制內閣的首輔大臣。
汪大夏在內書堂讀書時,勤奮刻苦,加上天子聰穎,每次考試都是甲等。
這也是上一世魏采薇挑中汪大夏結為對食夫妻的原因之一。
然而,此時的汪大夏連楚莊王都不知道。
怪不得陳經紀說他無可救藥,要她認清現實,放棄幻想。
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魏采薇深吸一口氣,反復提醒自己要淡定,現在的汪大夏蠢是蠢了些,但這也是他一生中短暫輕松自在的時光。
這一年,汪家遭遇巨變,禍事接踵而來,汪大夏被逼走極端自宮,當太監求前程,一路艱辛。
起碼,現在的汪大夏是開心的。
魏采薇收拾了心情,給汪大夏講楚莊王的故事,“他是春秋時期楚國的國君,不到二十歲就繼位,那時候楚國內憂外患,主少國疑,他故意聲色犬馬,還在宮門口立一個牌子,說諫言者,殺無赦。”
汪大夏拍案而起,“我果然和楚莊王很像啊,我們都喜歡聲色犬馬,討厭那些天天勸諫我們要上進的人,耳朵
都聽出繭子來了。”
陳經紀暗道人家楚莊王是假裝喜歡,你是真的喜歡
魏采薇正要繼續講,一隊錦衣衛疾馳而來,汪大夏此時是站立姿勢,在一群坐著吃餛飩的客人中格外顯眼。
為首的錦衣衛一眼就看見他了,拍馬朝著餛飩攤直沖過來。
一看是掛著繡春刀的錦衣衛,食客們靜若寒蟬,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就怕被錦衣衛當逃犯。
“你是汪大夏”錦衣衛騎在馬上,用鞭子指著汪大夏問道“汪伯達的二兒子”
汪大夏不悅,“你直呼我的名字的也就罷了,反正我是個白身。但我爹是有爵位的武官,堂堂北城兵馬司指揮使,世襲了五代的千戶,我家祖宗當年跟著成祖皇帝南下靖難,靠著真本事打下來的爵位。你叫我爹汪千戶或者汪指揮使都可以,當面直呼我家老爺子的大名,就不怕閃了舌頭”
汪大夏初生牛犢不怕虎,敢和錦衣衛硬扛。
陳經紀嚇得瑟瑟發抖,扯了扯汪大夏的衣袖,“祖宗,你少說兩句。”
錦衣衛冷笑一聲,揮鞭朝著汪大夏臉上抽去。
不知楚莊王的汪大夏反應倒是靈敏,他順手提起馬扎子,朝著鞭子扔去,鞭子抽飛了馬扎子,哐當一聲,砸翻了裝著香菜碎末的銅盆。
錦衣衛惱羞成怒,揮鞭再抽,汪大夏干脆撿起銅盆、舉在頭頂當盾牌,拔足狂奔,在狹窄的夜市上靈活閃避而行
“追捉拿嫌犯”錦衣衛們拍馬追逐,馬當然跑的比汪大夏兩條腿快,但是汪大夏不走尋常路,專門往人多的地方跑,時而跳桌,時而上房揭瓦,居然逃出了錦衣衛的圍捕。
魏采薇嘆為觀止,“汪二少身手敏捷,看來并非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