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巫是魏采薇的青梅竹馬,兩人一起在鐵嶺流放地長大。
在汪大夏看來,這對青梅竹馬不一般啊一起吃過苦,互相扶持,感情深厚這個通過魏采薇前幾天悉心為丁汝夔解火鶴花蕊之毒就能看出來了。
丁汝夔服藥兩天后咽喉恢復如常,魏采薇還找各種借口給丁汝夔開補身的方子,把脈觀舌,給他調理身體,還和丁汝夔講述她和丁巫在鐵嶺的生活。
只是丁汝夔十年前被陸炳坑得身陷大獄,妻離子散,對信任這種東西失去了信任,依然不肯信魏采薇。
丁汝夔閉口不言,態度冷淡,魏采薇依然熱情,把丁汝夔當成長輩親人一樣對待。汪大夏替她打抱不平,罵丁汝夔不知好歹。
假如魏采薇這樣對我,不,哪怕只有一半,我每晚都要笑醒好嗎
魏采薇卻說,”在死囚牢房關十年,看慣爾虞我詐,任何一人心都涼了,怎么會輕易相信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我對他好,是因養父母和丁巫對我好的緣故,若沒有他們,我早就死了。我這個就是這樣的,有恩報恩,有怨報怨。”
汪大夏遂閉嘴,再說下去就要吵架,他很想問她丁巫對她如何如何好,但又不敢問。
就像他十分怕鬼,有時候臥室衣柜里有動靜,他寧可用被子蒙住頭臉,也不敢打開衣柜查看,讓自己安心睡覺。
他本能選擇逃避只要我不打開衣柜,不管有沒有,都是沒有。
所以丁巫的存在,就像衣柜里的“鬼”。汪大夏不提起他,就當不存在。日子照樣過。
可是現在,衣柜里的“鬼”丁巫,自己打開柜門出來了
而且一看就是個實力強大的“兇鬼”。一襲快要蛻成白色的藍布圓領袍,穿在他身上卻不顯得寒酸,倒有些高華之氣,眉眼依稀能夠看見丁汝夔的樣子,但比他父親好看。
不是說鐵嶺是缺吃少穿的苦寒之地嗎看他身高體健、飄然若謫仙的樣子,不像是流放,倒像是去游山玩水去了。
汪大夏扛著槳回去了,悄悄跟在丁巫身后,仔細觀察情敵,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嘛。
丁巫比他足足高一頭。汪大夏安慰自己他都二十二歲了,我才十四,我還可以繼續長,將來肯定能超過他。
我比他有錢,他穿得真寒酸。
我是錦衣衛的一員小卒;他是個流放者,指認魏采薇之后要回鐵嶺的,不可能在京城久留。
至于相貌汪大夏堅持認為自己和丁巫在相貌上各有千秋,打成平手。
汪大夏一路暗中觀察,一路給自己和情敵打分,當然,純屬他個人主觀評分,沒有什么參考價值。給自己的分越大越高,就像青蛙似的,膨脹了。
丁巫到了陸炳的院子,陸炳已經可以走動了,他按照宋御醫的建議,練著武當山的太極拳,如行云流水。
丁巫以前受父親的恩蔭,是國子監貢生,可以見官不跪,被流放后,剝奪一切身份,成為平民,自是要對陸炳行跪拜之禮。
丁巫跪在蒲團上“草民丁巫,奉命來京城見指揮使大人。”
汪大夏發現,丁巫就是跪,也跪的好看,就像一根青竹似的插在蒲團上。
陸炳為觀察他的心性,故意晾著他,打完一套拳,才說道“起來說話。”
“謝指揮使大人。”丁巫站起來,退到一邊,垂眸斂手,等待吩咐。
流放者大多被現實抹平一切棱角和傲氣,唯唯諾諾,見到陸炳這種大官,大多像個鼻涕蟲似的只曉得磕頭求饒。
這個丁巫倒有些寵辱不驚的樣子。看來流放十年,家臣魏南山夫妻把他教養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