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丁巫都是可靠的義兄形象,心里永遠的一抹溫暖。甚至魏采薇重活一世,心理年齡都夠到當丁巫的老娘了,她還是把丁巫當成大哥,像上一世一樣尊敬他。
丁巫上一世一直沒有成親,丁汝夔出獄賜官、賜還家產,丁巫恢復了國子監監生的身份,也沒有成親和考科舉。
他半生坎坷,后半生如閑云野鶴般,寄情于山水,四處游歷,甚至一度出海下了西洋、跟著商隊走西域、穿越草原和沙漠。
他后半生都在彌補著前半生困在鐵嶺、不得自由的遺憾,后半生到處跑,到處都留下他的足跡。
就像一個餓極了的人,下半生的愿望就只剩下吃飽飯,別無他求。
丁巫自由自在,不愿被家室所累,也不想害得別人家好姑娘一輩子獨守空房,所以干脆不結婚。
所以,對于魏采薇選擇和汪公公當對食夫妻,丁巫一點意見都沒有。
丁巫經常對她說,半夏妹子自己開心就好,不用在乎別人的議論。
而這一世,丁巫好像對陸纓有意思
陸纓上輩子嫁人不久就當了寡婦,最后選擇出家清修。
不過,以魏采薇現在對陸纓的了解,她出家清修八成只是一個走出夫家、得到自由的幌子而已,陸纓才不會坐下來抄經,估計她最后帶著心愛的佩劍行走江湖去了。
這樣想想,陸纓和丁巫兩人上輩子的結局其實是殊途同歸呢。
魏采薇半夜聞著桃酥的香氣醒來,看著丁巫打著呵欠,用扇子扇著剛烤好的桃酥,快點涼透了好包起來送給陸纓。
反正滿腦子都是問題也睡不著,她干脆披了衣服,下樓問丁巫。
“對不起,把你吵醒了。”丁巫有些抱歉。
魏采薇幫著丁巫扇風,“又是送給陸統領的”
丁巫面不改色,“是的,感謝她救了我。”
魏采薇“汪大夏也救了你。”
丁巫依然繃得住,“汪大夏幾乎每天來蹭飯吃,我都多做一份留給他。”
丁巫還有高官貴公子的矜持婉約,但魏采薇是個爽利的性子,自知繞來繞去肯定繞不過丁巫彎彎腸子,干脆挑明了直說“丁大哥是心悅陸統領吧”
丁巫站起來,從水缸里舀水洗臉,“盡說些孩子話。我與她地位天壤之別。”
的確,丁巫和陸纓一直都身份懸殊。現在如此,以后也是如此,等陸炳一死,嘉靖帝一死。陸家被抄家下獄,到時候丁巫已經恢復貴公子的身份,陸纓如果一直不嫁的話,她會是階下囚。
他們兩人的地位,永遠都不會對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是你強我弱,就是我弱你強。
魏采薇說道“咱們不說地位,只問自己的心,丁大哥如何看陸統領”
丁巫看著銅盆里漸漸平靜下來的倒影,“我很佩服她走出閨閣當錦衣衛,還有永不放棄的勇氣,若不是那晚在水底識破她的女兒身,我恐怕一輩子都蒙在鼓里。”
“我有時候想,如果當年我爹在兵臨城下之時有陸纓這種無畏的勇氣,拒絕嚴閣老死守城門的建議,帶著大明軍隊拼死一搏,或許很多人的悲劇,包括你、還有那個進宮的陳經紀,你們的人生悲劇就都不會發生了。”
丁巫一直都是善良溫柔的人,不怨天怨地,甚至能夠跳出為人子的天然立場,去反思父親可能犯下的錯誤。
無論如何,丁汝夔是兵部尚書,天下兵馬大元帥,他都沒有試一下就放棄了抵抗。
哪怕陸炳也比丁汝夔強些,當年陸炳違背死守城門的命令,去求嘉靖帝,打開城門,放難民進城。陸炳至少在最壞的結果里做出最后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