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兮微微垂首,看著自己裙褶上掐著的銀絲,心中暗笑。
這順妃,任憑她再如何的剛強烈辣,在這個她不得不伺候奉承的男人面前,也就是這幅模樣了。
明樂帝同順妃說了幾句閑話,目光便逐漸移在了陳婉兮身上。
他將陳婉兮通身掃了一遍,便淡淡開口“素來見王妃,總是這幅清淡裝扮。雖是嫻雅,卻也不免失了顏色。你容色甚好,何必如此。”
順妃微微失色,忙笑道“臣妾也總這么說來著,但這孩子主意拿的定,不肯聽呢。”
陳婉兮緩緩抬頭,目光如水,望著皇帝,開口道“回皇上的話,王爺在邊關打仗,臣婦獨守閨中,不宜濃妝,也是免了是非。”這兩句話,便是替順妃圓場,她還不至于在這里拆順妃的臺。
無趣之事,窮究也沒有好處。
果然,明樂帝微微頷首,那精亮的眸中閃過一抹贊許“果然是世家風范,識輕重,知禮數。”
明樂帝今年已是四旬開外的年紀,然因身為天家至尊,保養得宜,望之如三十許人,那份精明干練依然沒有退去。
陳婉兮溫然一笑,將話一轉,徑自說道“皇上謬贊,臣婦愧不敢當。臣婦母家近來鬧得滿城風雨,有損天家威嚴,臣婦羞愧不已。適才,順妃娘娘還將此事問著臣婦。”
順妃沒料到她膽子竟這般大,皇帝跟前也敢直言家中丑事,不知她打什么主意,背上起了一層薄汗。
經陳婉兮一說,明樂帝倒是想起來這件事,笑意微斂,點頭道“哦,那問的如何了”
陳婉兮倒想著,將此事說個明白也好,免得埋下后患,待自己走后,順妃再拿著這件事在皇帝跟前挑唆是非。
她便將當日之事重述一遍,細說了小程氏如何懷孕而不自知,且那大夫如何誤診,卻未替自己開脫一字。
明樂帝聽罷,不置可否,半晌淡淡一笑“如此說來,是庸醫誤診之過,其實與你無干。”說著,又向順妃道“你看,這事也就如此罷了。”
皇帝都開了口,順妃又能如何
她只好一笑,柔聲道“皇上明察秋毫,這事兒全是那大夫誤事。”
明樂帝偏又添了一句“市井之人多愚頑無知,信口開河,亂說亂傳是有的。往后,這等閑事,就莫要動輒將王妃傳來問話了。你也不嫌累得慌”說著,將手在她的手背上一拍。
這一舉動,原是這帝妃二人平日里的親昵家常之舉,然此刻卻讓順妃心頭微驚。
陳婉兮冷眼看著,卻并未打算就此罷休,她淺笑溫言道“皇上,另有一事,臣婦請皇上定奪。”
明樂帝望著她,細長的眸子里有一抹不明的情緒,他說道“你講,朕為你做主。”
陳婉兮微笑著,并不看順妃一眼,任憑她怎么打眼色都恍如不知,張口說道“皇上,許是母妃疼惜王爺在邊疆打仗辛苦,想為他納上一位側妃,已備好了人選。聽母妃所言,竟是一位絕代佳人。然而,臣婦以為,王爺雖在邊關打仗辛勞,但終究也是為國征戰,是為了朝廷為了社稷。雖說辛苦,但到底也是平安歸來,還有多少將士埋骨異鄉。這倘或才建功得勝而回,便要蓄養美妾,貪圖享樂,惹人議論不提,只怕也要令那些九泉下的將士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