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畢,她便靜等著明樂帝的下文。
明樂帝一時卻并沒有言語,只是靜靜的望著她,不置可否,也不知其喜怒。
順妃心底里生出一絲焦慮,她壓不住性子,張口說道“這小孩子說話,就是招人發笑。王爺納個側妃罷了,哪里就有這許多說道咱們皇家的事兒,也輪不著旁人來指摘。至于什么九泉下的將士,更是無稽之談,又礙著他們什么了”說著,她又依在明樂帝身旁,揉著他的臂膀,柔聲問道“皇上,您說臣妾說的可對不對”
明樂帝未接這話,一雙眸子仍舊落在陳婉兮身上,良久說道“本朝慣例,這皇室子弟婚配歷來由宗人府管轄。肅親王要納側妃,此事順妃你可未曾同朕說過啊。”
他這口氣不善,順妃服侍了他二十余載,哪里聽不出來
她心神微微一慌,手便也松了下來。
依著本朝的律例,皇室子弟的婚嫁,歷來由宗人府調配管轄。皇子王孫到了合適的年紀,便由宗人府造秀女名冊,遴選合適的人選,再經由皇帝或太后指配于其。自然,亦有例外,比如于成鈞與陳婉兮這樁婚事,便算是順妃在皇帝跟前求來的。
然則,如此這般也全看皇帝的心情,他若點頭便算是兒女親事,無傷大雅。他若不肯,細究起來,那也是違制之舉。
明樂帝雖非喜怒無常之人,但城府深沉,心思難以捉摸,也是有的。
如此,順妃是當真慌了,她想要說些話,卻又無從辯解,更恐火上添油,越發激怒了皇帝。
這般尷尬了片刻,明樂帝忽然發話道“此事暫且按下,老三即將回京,他辛苦多年,還是讓他多歇息幾日,都消停些罷。”說著,他又向陳婉兮道“孩子獨個兒在家,你出來久了也是牽掛,早些回去為是。”
陳婉兮聽皇帝此言,當即起身告退“皇上說的是,臣婦退下了。”
她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扭過身去之時,面上卻泛出了一抹笑意。
明樂帝用了消停一詞,自是暗指她與順妃的婆媳爭衡,但這也無妨,橫豎她的目的已然達到。余下,就要輪到順妃傷腦筋了。她再想把那個什么妙人塞進肅親王府,可得費一番功夫。
明樂帝看著陳婉兮那纖細的腰肢搖曳著出了門,方才收回了目光,話音淡淡的道了一句“可真像極了她的母親,無論是這模樣還是性子。”
陳婉兮走到承乾宮宮門處,嘉楠送了她出來,含蓄笑道“王妃娘娘今日,話說的可欠妥當了些。”
陳婉兮回身向她一笑,看著她領抹上繡著的杜鵑花,說道“妥當不妥當,已是如此了。”
嘉楠又道“順妃娘娘最惱恨舉薦人的話,偏生王妃說了。如此還不打緊,王妃還壞了娘娘多日來的籌謀。這往后王爺回府,怕有變數,王妃還需多多留神。”
陳婉兮聞說,抬眼瞧著她,勾唇一笑“那便多謝姑姑疼惜了。”
明樂帝只在承乾宮盤桓了頓飯功夫,便又起駕離去。
順妃送走了圣駕,倚在貴妃榻上,又是后怕又是惱怒。
想著,她將手上的一串金蓮花纏絲翡翠手釧拽了下來,狠狠擲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