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兮同琴娘依舊坐在偏間里說話,梁氏頻頻向她使眼色,她卻只當不見。
她心里明白,梁氏這意思,是叫她把琴娘打發出去,免得待會兒于成鈞回來瞧見她,耽誤了自己的日子。
然而,這卻是她心底里的打算,沒人曉得,她有多怕和于成鈞同房。
自從御花園里見他外,陳婉兮便時時聽到他的兇名,不是他打砸了宮中的儲水大缸,便是又同誰比試的時候將人打傷。
明樂帝極不喜他,御花園一案后,甚而曾當著一眾皇子與朝臣的面,直斥此子兇悍頑劣,是為災禍。連帶著順妃也顏面無光,在乾清宮殿外脫簪待罪,跪了一個多時辰。明樂帝最終看在順妃的面子上,輕恕了于成鈞,卻罰了這母子二人半年的月俸給二皇子于炳輝養傷。
那次,因著她當時在場,宮里還派人過來詢問她情形,然而她答了些什么卻都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發了一場高燒,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
自那之后,陳炎亭便頗為瞧不上于成鈞,曾在書房當著自己的面直言此人莽撞冒失,是個沒有頭腦的匹夫。
后來,因順妃求娶陳婧然不成,父親同這對母子幾乎鬧到了撕破臉的地步。直到皇帝出面彈壓,無可奈何之下,弋陽侯府才把長女推出去擋災。
陳婉兮原本以為,落在于成鈞這樣一個脾氣暴躁的男人手里,自己怕是也沒有幾年的活路了。新婚夜里,她幾乎以為于成鈞就是在報復弋陽侯府,把滿腹火氣全都撒在了自己身上,才會那般粗暴的對待自己。
幸而,一道金牌將他叫走,她也得以逃過一劫。
這三年過去,興許于成鈞當年的怒火已然平息了不少,但她依然不敢托大。她是正室,無謂什么寵愛與否,她也不指望和于成鈞如何的琴瑟和鳴,只消能有個立身之地,能平安順遂將豆寶養大,旁的也都不算什么。
她不介意當個賢良的王妃,或者說她十分樂意賢良到底。
陳婉兮面上帶著一絲極淡的笑意,握著茶盅蓋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水面漂浮起來的茶葉。
琴娘側首看著她出神的樣子,不覺有些怔了。
陳婉兮察覺,抬手向她一笑“怎么”
琴娘說道“我瞧著,娘娘生得真好看,比玉山上的仙女還要好看。”
陳婉兮啞然,忽而一笑,奉承話這兩年她是聽多了,但這樣奉承的還真是新鮮,她睨著琴娘的眼睛,問道“這般說來,你是見過玉山上的仙女了”
不想,琴娘卻點頭說道“西北邊關的百姓,不少人都見過。玉山上的仙女,容貌極美,心地又慈善,幫過不少人。就是王爺,也曾得她襄助。不然,戰事也不會這般順遂。”
陳婉兮微微一怔,一旁梁氏走來說道“娘娘,該吃小食了,便將小世子抱來吧”
陳婉兮看了她一眼,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心底嘆息了一聲,點頭道“去吧。”
梁氏答應著,面上掛著笑,步履如風般的去了。
只片刻功夫,乳母章氏便抱著豆寶過來。
豆寶瞪著烏溜溜的眼睛,東瞧瞧西看看,一望見陳婉兮,便伸手要她抱。
陳婉兮將他接過來,抱在懷中,一旁便有丫鬟端了一只描金青瓷小碗過來。
陳婉兮接了碗,取了一支細巧的湯匙,自碗中舀了些奶白的羹湯,喂給豆寶。
豆寶似是早已慣了,嫩紅的小嘴一張便將羹湯吞了下去,小臉上也綻開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