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來人的言語,陳婉兮登時大驚,豁然起身,呵斥道“你胡說什么”
那人是二門上守門的小廝,名喚劉小三,大約十三四歲的年紀,扎著兩個包髻。這會兒功夫,他汗流浹背,氣喘吁吁,一臉倉惶之色,抹了把額頭,方又說道“娘娘,適才小的正在二門值守,忽見琴姑娘匆匆過來。小的心中詫異,便問姑娘何干。琴姑娘說要出府,小的便問她可有得了娘娘的準許。姑娘說沒有,小的自然不讓她走。誰知,琴姑娘忽地將小的撞倒在地,便跑開了。”
言至此處,這劉小三又急喘起來。
陳婉兮面色如冰,沉聲問道“你們難道就任憑她這樣跑出去了不成門上守衛的人,都是死的么”
那劉小三面有苦色,搖頭說道“娘娘,可不是這樣。琴姑娘將小的撞倒,卻往東北角去了。小的急忙追上去,只見姑娘登著那一片矮房檐兒,像燕子似的,倏地就飛出府去了小的驚詫莫名,只得前來稟告娘娘。”
陳婉兮聽了這一席話,既感詫異又隱隱發怒。
府邸東北角的一片房舍,乃是盛放用不著的雜務及柴火的,雖說是矮房,其實也有一人多高。這琴娘竟能飛身而上,更攀墻出府,這女子竟是會功夫的
這一節,于成鈞可從未向她提起
這倒也還是小事,琴娘是于成鈞自西北帶回來的人,顯然甚是看重。她如今逃出府去,若是尋不回來,于成鈞歸府豈不是要來尋自己的麻煩
她是不在意于成鈞寵誰愛誰,但她是肅親王妃,是嫡妻正室,自當掌管王府內務,若當真出了逃妾,她是難辭其咎。
想及此處,陳婉兮忽有幾分煩躁,自從于成鈞歸府,便給她添了無窮的麻煩吃她的胭脂,輕佻浮浪,動輒便動手動腳;預備下的飯菜不肯吃,還打發人出府去買什么大餅。如今,他帶回來的人,竟敢不遵她的吩咐,擅自逃出王府
這一樁樁一件件,她都要算在于成鈞頭上
當下,陳婉兮穩了心神,開口吩咐道“去,叫府中管事的召集一應青衣仆從,速速出府尋覓琴姑娘。記得,要悄悄的,莫大張旗鼓,叫外頭知道。”
劉小三答應了一聲,便又飛奔出去了。
陳婉兮一臉寒霜,坐于椅上,一言不發。
譚書玉在旁聽了片刻,這會兒方才出聲問道“這位琴姑娘,以前倒從未聽你說過。莫非”
陳婉兮斜睨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便是王爺從西北帶回來的人。”言語著,嘴角不由揚起了一抹略帶些嘲諷的笑意“他在西北這三年,身邊怎能沒個人侍奉男人么,總歸如此,倒是平常。”
譚書玉聽這話微有些刺耳,面色倒是頗為從容,他淡淡一笑,說道“也并非所有的男人,都是風流性子呢。”
陳婉兮心思有些煩亂,并未將這話聽在耳中。
譚書玉便又說道“婉兮,他如此待你,真是委屈你了。”
陳婉兮這方回神,抬眼看去,冷光輕閃,她面色沉沉,道了一句“譚二爺,您僭越了。”
這話音冷淡,如三九寒天屋檐下頭的冰棱子,刺棱棱的,冰冷且鋒利。
她也不待譚書玉開口,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丟下一句“府中有事,不便待客,二爺請便罷。”
這逐客令,下的絲毫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