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娘愣了一下,連忙起身讓在一邊,擺手道“你是王妃娘娘,怎能拜我呢再說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娘娘對我有大恩,娘娘的孩子,我當然要仔細看護。”
陳婉兮直起身來,眼眶竟微微有些紅了,她輕輕說道“寶兒是我性命,若他有個好歹,我便不能存活于世。姑娘救我兒,便如救我一般。”
琴娘聽著,卻先跪了,說道“娘娘這樣說,真是折煞我了。我的出身來歷,娘娘是知情的。然而,娘娘從未輕賤慢待我,還肯認我做妹妹。娘娘于我,那是再造之恩。我為娘娘做任何事,都是理所當然。娘娘不要再謝我了,這讓我無地自容。”說著話,將頭伏在了地上,不肯起來。
陳婉兮看著她,頗有幾分五味雜陳,她還從未見過這樣誠摯醇正之人。
從來,她所明白的道理,便是將欲取之,必先予之。人與人往來,無過只是彼此交換,與你交好,大概只是在圖你手里的什么東西。
她收留琴娘,不過是于成鈞所托。給她身份,不過是為了免除王府的麻煩。
這些于她而言,連舉手之勞都談不上,所作所為也純是為了肅親王府著想。
然而這點點微末事,卻被琴娘視為大恩以銘記。
從一介孤女之身,一躍成為了肅親王府的小姐,這換成旁人,怕不是早已上天了,琴娘卻沒有。
她仍然是往日的性子,不嬌不狂。
或許,自己也該對人性多那么一點信心。
陳婉兮抿唇一笑,將琴娘自地下扶起,說“從此往后,你是我的親妹妹。”
豆寶到底平安無事,醒來照舊愛笑愛鬧。
陳婉兮放下心來,便也沒將此事告知于成鈞。
午后無事,于成鈞在書房料理公事,晚間方才回瑯嬛苑吃飯。
今日,廚房燒了一道上湯全雞,整碗雞金黃油酥,觸之即爛。
陳婉兮盛了碗湯,放在于成鈞面前,說道“王爺近來似乎很是忙碌,夜間看公務熬的甚晚,仔細保養身子。今夜若還有事,妾身便吩咐廚房早先預備些宵夜點心。免得,王爺夜間餓了,沒東西吃。”
于成鈞夜里到底在忙些甚事,他心中自是清楚,聽了妻子言語,面皮倒也老的下來,臉不紅心不跳,反而笑道“你這話,是怪爺夜里沒有陪你你安心等著,往后有的是機會。”
等他把那本書徹底吃透,陳婉兮再想讓他去睡書房,都是做夢
這么些日子過來,陳婉兮倒也慣了他的無恥做派,只沉聲道“王爺,妾身在說正經事。”
于成鈞笑了兩聲,又問道“今兒見著你妹妹,你很是不高興來著”
陳婉兮面色如常,口吻平淡道“她不是我母親所生,不是我的妹妹。”
于成鈞微微頷首,吃飯不語。
停了片刻,陳婉兮方又說道“或許,王爺覺得妾身是個自私無理之人,但妾身實在不能接受這樣一個妹妹。哪怕是母親過世之后,父親正經娶進來的續弦,甚而或者是納妾所養的子女,妾身都可以把他們視作手足。然而,這等可恥荒謬的丑事,還踐踏我母親的尊嚴,妾身實不能忍。她無罪,但她的來處有。”
于成鈞擱下碗,兩眼望著她,話音沉沉“爺跟你提這件事,不是為了數落你。而是想說,你那娘家,你若愿意走動,咱們便回去。若不愿意,那便罷了。爺不在乎這所謂的官場人情往來,爺是頂天立地的男人,棲身立命靠的是本事,不是這些裙帶姻親。”
陳婉兮微怔,鼻子卻有幾分酸了。
于成鈞又道“你安心照自己的意思辦,什么也別怕,什么也別顧忌。你是肅親王妃,是我于成鈞的妻子。好賴,你后頭有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