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兮不為所動,任憑那碎瓷渣滓崩落在自己的裙擺上,她直視著陳炎亭的眼睛,說道“父親,回答我。”
陳炎亭極其惱火,他抓了抓頭發,忽而抬頭,滿面陰鷙,嗓音嘶啞道“你倒憑什么來質問為父”
陳婉兮向前走了一步,一字一句道“只憑,程初慧是我的母親。我想問問父親,當初既然明知她心有所屬,明知她和表舅定了終身,為何還要使計耍詐,強行將她娶來”
心有所屬,定了終身,這兩句直直戳中了陳炎亭心中最痛的地方。
他滿面通紅,喝道“胡說放肆”
陳婉兮不依不饒,繼而說道“我是不是胡說,父親心知肚明。父親當年做了些什么,想必還沒有忘卻罷你離間他們,令他們彼此誤會,更錯過一生。如此也還罷了,你娶了母親,為何又不珍惜你不顧妻子纏綿病榻,竟然私通妻妹,還得意洋洋的將此事宣告于她,如此肆意踐踏母親身為夫人的尊嚴,父親你到底到底是為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想盡了辦法,甚而不擇手段,將母親娶來,便該好生珍惜,愛重她呵護她,卻為何又要干出這樣傷透人心的事來
陳炎亭卻被她這番話弄的狂怒不已,滿腔的躁火一勁兒的上躥,他連連呵斥住嘴,可陳婉兮偏生不肯如他的意。
大怒之下,他抬手將一旁的棋盤掀翻在地。
黑白棋子,飛散開來,終于暫且逼迫的陳婉兮停下了話語。
他喘著粗氣,許是覺的燥熱,便將領口扯開了些許,靜了片刻,忽的頹然重新躺回椅上,望著陳婉兮冷笑了兩聲,目光之中盡是涼薄。
只聽他說道“你知道什么你可曉得你母親,我的好夫人,她心里從來就沒有我”
陳婉兮靜默不語,冷眼看他。
陳炎亭猛的端起杌子上放著的一碗冷茶,一氣兒飲干,瞇細了眸子,輕輕說道“她是嫁了我,可她心里沒有一日,把我當她的丈夫。從她進門那一日起,我便從心里發誓,我要把這世上一切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她說什么,我都聽。她要我做什么,我都去做。”
陳婉兮忍不住譏刺道“于是,就在她重病纏身之時,私通她的妻妹,甚而未婚先孕”
陳炎亭沒理她這話,依舊喃喃自語道“我知道她和譚清揚的舊事,但她已嫁了我,這一輩子都是我的人了。我這樣以為,她初嫁來那兩年也極恪守婦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待我也很好。我們那兩年是很好很好的,說舉案齊眉,也不為過。”
說到此處,陳炎亭臉上的神色忽然祥和起來,似是想起了當年新婚燕爾同妻子閨中那些寧靜美好的時光。
陳婉兮微微動容,并未言語。
陳炎亭嘆息了兩聲,話鋒一轉,忽而切齒道“然而,在她懷了身孕之后。一日她去觀音寺燒香回來,忽的就變了臉色,竟然來質問我當初為何要換掉譚清揚的詩稿。她還是忘不了那個男人,她心里終究還是最看重他”
陳婉兮聽到此處,忍不住說道“然而母親當年是被你設計,方才被迫嫁你。如今要一句解釋,不算過分。再則,她并沒有干出半件對不住父親的事情,可父親你”
她話未說完,陳炎亭便已厲聲打斷道“她的確不曾有虧德行,但她既然嫁進了陳家,那人和心都必得屬于我一個人她心里裝著別的男人,那便是背叛不是定要干了什么事情,才是負心背德”
陳婉兮死死的按著自己顫抖不已的雙手,沉聲說道“你當初強行將她奪來,落后又怪她不肯全心待你父親,便是霸道,這也未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