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婕妤話音落地,堂上頓時一片寂靜。
眾人皆一言不發,無數道視線在喜婕妤與太后之間來回逡巡。
太后面色陰沉,兩道描得極細的眉幾乎擰成了一團,半晌她問道“你說,你親眼看見郡主將王妃推下假山喜婕妤,事關重大,你想清楚了再說。這般,你可有人證”
喜婕妤頷首道“臣妾不敢妄言,之前梅嬪姐姐同臣妾站在一道,當是一同瞧見了。”
梅嬪大吃一驚,適才她是同喜婕妤在一處說話,卻不曾想到這喜婕妤竟然敢大膽攀扯她。
她尚未想出應對之策,太后已先出聲問道“梅嬪,喜婕妤所說可是確實你果然瞧見了”
梅嬪面色微白,眾目睽睽,她想說沒同喜婕妤在一處,那也瞞不過去。太后素來多心多疑,如若當面扯謊,又被揭穿,難免令她多有猜測,進而生厭。
當下,她心念如電轉過,說道“是,臣妾彼時的確同喜婕妤在一處。只是,太后娘娘也知,臣妾素來文思匱乏,不善吟詠,所以只是苦苦思索詩句,并不曾留意其他。至于肅親王妃同淳懿郡主臣妾實不曾留神情形如何。”
太后卻并無半分喜悅之情,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道了一句“是么”
梅嬪心中一震,慌忙低下頭去,說道“太后娘娘明鑒,臣妾果然不曾看見。”
太后盯了她一眼,又看向喜婕妤,冷冷說道“梅嬪說她沒有留神,單憑你一張口,哀家恐是不能相信。”
喜婕妤卻并不慌張,說道“太后娘娘,梅嬪姐姐同臣妾所站之處,恰巧能看見臨溪亭假山上的情形。雖說梅嬪姐姐心無旁騖,并無瞧見,但足見臣妾并未說謊。臣妾當真瞧見,郡主同王妃在那假山上說了些什么,郡主自后面抬了一下手,王妃便自假山上跌落下去。”
太后臉色越發陰沉,她倒是早已猜到喜婕妤后面大約是這么一番話了。
畢竟,梅嬪在她跟前素來唯唯諾諾,俯首聽命,怎敢當眾指證淳懿郡主喜婕妤拉上她,并非是要她作證,而是要她證實喜婕妤恰能看見假山上的情形
梅嬪既不會做偽證,那么喜婕妤的話,便成了十足的可信。
太后緊緊的握著座椅扶手,十指甚而泛出了青白。
生平還是頭一次,她陷入這等進退兩難的地步
她看向淳懿,卻見那姑娘面色慘白,低頭不語。太后的心便猛地一墜,如此這般,這丫頭果然推了陳婉兮么
她如何這等沉不住氣,當真是愚不可及
便在此刻,順妃起身,走到堂上,雙膝一彎便跪了下來,朗聲道“太后娘娘,臣妾懇請娘娘做主”
太后鐵青著一張臉,默不作聲。
少頃,林妃出聲道“太后娘娘,事關重大。肅親王妃乃是親王正妃,又是皇上欽封的國夫人,如今還身懷有孕。此事若不能謹慎處置,秉公辦理,怕對肅親王不能交代,傳揚出去,也要敗壞了咱們皇室的名聲,墮了天家的威名。”
這話落,旁的幾位高位嬪妃亦附和不已。
太后越發惱恨,這群嬪妃這個架勢,顯然是想迫她處置了淳懿
后宮之中,雖說太后為尊,然而她威壓后宮這么多年,專權跋扈,又非皇帝親母,年紀又輕不肯頤養天年,把持著后宮權柄不撒手,群妃對她不滿已久,只是礙著太后的尊名,皇帝對她又恭敬,一個個只好干忍著。
今日這事,倒是個絕好的機會。
淳懿郡主倒是不算什么,如若把持的好,太后要沉寂一段日子了。
太后哪里不知這些后宮婦人們的心思,她臉色沉沉,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