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堂上,正經話還未出口,他便拿著小廝大做文章,喊打喊罵。
這童家富不過是個文人,哪里經過這等場面,登時就亂了分寸手腳,忙忙勸道“王爺饒了他也罷,他倒也并非怠慢了在下。茶水點心不曾斷了,可是殷勤的緊。”
于成均又罵了那小廝兩句,方才氣哼哼道“既是先生肯饒了這奴才,這一遭便暫且記下”
那小廝給二人磕了頭,倒了水,便又躬身下去。
于成均這方問道“先生今日到府,可有什么要緊事”
童家富被他鬧了這么一出,陣腳已亂,原先想好的話早已拋之九霄云外,脫口就道“太子殿下打發在下來跟王爺說,河南山西兩省今歲旱的厲害,這旱后怕要鬧蝗,來問王爺可有對策。”
于成均暗道果然如此不是有什么難斷之事,他也不會想起我這個兄弟來
當下,他心念一轉,微微笑道“大哥大約是忘了,本王如今還在閉門思過,怎能擅自評論政務這事,如若傳至皇上耳中,本王大約今年都出不了門了。再則,本王才疏學淺,是個只識打仗的粗人。大哥麾下能人眾多,這等小事隨出個什么主意,必能化解。”
童家富被說的滿臉怔怔,他原本的打算是到了王府,先同于成均寒暄幾句,一來二去試探了他態度,再言說太子如何看重于他,不曾登門不過是因政務纏身云云,高帽子戴足了,再把此事緩緩講出。不料進了王府,卻被于成均打了個措手不及,方寸全亂,問策卻又被他當面回絕,一時竟無了應對之法。
他愣了片刻,臉上擠出了一抹笑來“王爺說哪里話,王爺經世濟民的才干,滿朝有目共睹。太子殿下甚是器重王爺,這不是、不是”
不是個什么,終究也沒想出底下的詞兒來。
于成均莞爾一笑,說道“先生也莫要抬舉本王了,本王自己幾斤幾兩,本王心里清楚。本王這受罰中,也不好多留先生。怕再被人參奏一本,說本王結交匪類,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如此,本王沒穿出門的衣裳,也不久送了。”言罷,竟端起了茶碗。
童家富眼見肅親王竟下了逐客令,自己本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哪里好賴著不走,只得起身告辭。
待出了王府,他站在臺階下頭,看著府邸門前那兩尊威風凜凜的石頭獅子,清風一吹,不由打了個激靈,頓時腦子清醒了不少,不由慍怒不已這肅親王,怎么當面罵人呢結交匪類,這是說誰呢
當下,他也別無他法,只得提步匆匆往太子府去交差。
于成均坐在偏廳上,端著茶碗痛飲了兩口,心中暗道這太子還當真把我當盤菜了,想叨了便叨上一口。這閉門思過半月有余,他連人影兒也不見,如今有了棘手的事兒,想起我來了。自己也不肯親自來,打發個門客來討便宜。他這意思,既要我來幫他解了這難題,又要自己甩個干凈。待將來若皇上問起話來,上門的是這個姓童的,跟他這太子有何相干這算盤,打的也未免忒精明了這一遭,不叫他親自下來沾濕了鞋,我也不必當這肅親王了。
想到此處,他又一轉念這蝗災如何,自有朝廷有司應對,他這般火燒屁股一般的急什么呢
那童家富急匆匆回了太子府邸,經人通傳要見太子。
其時,太子正同側妃蔣氏在花園之中飲宴,聽聞此訊,將手中酒盞一放,喜笑顏開“童先生去了這許久,此來必定是好消息。”便傳話“快請”
下人傳話出去,片刻童家富便匆匆走來。
待進了園子,童家富隔老遠便見于瀚文同一華服美人坐在一處,便低了頭不敢去看,亦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