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時,咸德帝坐鎮秋獵主場,他的身體不能騎馬出獵,便備了些賞賜,叫御前男兒們去獵場博個彩頭。
李建恒爬不上馬,蹬了好幾腳才翻上去。咸德帝看著他,說“建恒當做表率,朕等著嘗你的獵物”
李建恒捏著韁繩,早就吩咐了侍衛,即便他打不著,也不會空手而歸。于是此刻意氣風發地出發,后邊群衛緊隨,蕭馳野也策馬在側。
南林獵場一馬平川的草場盡頭,是延綿而去的樹林。黃了的枝葉垂著晨露,放出的大小獵物們受著馬蹄與呼喝聲的驚嚇,在草叢間四散奔離。
李建恒握緊弓,在馬上費力拉開,對著只兔子放出一箭。那箭無力地戳在地上,隔得有些距離,左右先是一陣閉眼喝彩,接著前去察看的侍衛提回只備好的兔子。
李建恒心滿意足地對蕭馳野說“我這箭法還成吧當年還是皇爺爺教的”
蕭馳野誠心實意地說“我在離北都沒見過這般的箭法。”
李建恒立刻笑起來,說“你在闃都這么久,別是已經忘記了如何拉弓吧”
蕭馳野只帶了個尋常弓,還不如錦衣衛拉的有斤兩。他說“我也給你露一手吧。”
說著蕭馳野拉開弓,對著前方空地放了一箭。那箭比楚王的還要疲軟,連地面也戳不準。左右又是一陣閉眼胡吹,蕭馳野很是受用。
喬天涯等在后邊原本等得不耐煩,見著此景,又樂了,說“瞧見沒有不好好練功,就被人當傻子捧”
沈澤川看著蕭馳野的肩臂,又想起了那枚骨扳指,不由地笑了笑。
楚王沒騎多久,就腰酸背痛,不肯繼續深入。這是昨晚喝多了的結果,這會兒哪都不舒服。他又縱馬瞎逛了一會兒,熬得時候差不多了,就催著人回去。
后邊的侍衛箭都沒射完,又一陣風似的簇擁著他回去,連東邊的林子也沒去。
李建恒下了馬,跪在御前,邊上的潘如貴給咸德帝清點著獵物。他越聽越高興,說“皇兄還有個火狐貍呢,頂好的毛色,正好給您當風領圍。”
咸德帝也高興,說“倒比在闃都更精神了潘如貴,把東西給楚王。”
李建恒興高采烈地掀了綢布,卻見那底下呈著把絕非尋常人能夠拉開的大弓。他當即興致缺缺,嘴上還要說“謝皇上賞賜”
咸德帝笑一聲,稍咳了幾下,說“不喜歡這本也不是讓你拿去用的。這弓是早年太祖皇帝留下來的,玄鐵配龍筋,重達一百二十斤,就是如今的天下四將也拉不開。把它賜給你,是想你時時勤勉,對著這弓,記得起太祖皇帝的大業艱辛。”
李建恒應了,叫人把弓抬下去。
晚膳時咸德帝把李建恒喚到了跟前坐,緊倚著自己。這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在座百官皆心知肚明,卻仍然要裝聾作啞,因為花閣老花思謙依然與楚王平起平坐。
待到酒足飯飽,便升了篝火。
咸德帝今日一直不退,在座的人跟著不能退。李建恒已經坐得乏了,卻見咸德帝沒有歇下的意思。
怎么回事。
李建恒沖蕭馳野打眼色。
蕭馳野卻裝沒看到。
此時歌舞已退,火勢正兇。咸德帝忽然攏衣而喚“海愛卿。”
海良宜整理衣袍,恭恭敬敬地跪在御前,答道“老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