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德帝說“你今日要干什么”
海良宜磕下頭,說“老臣今日要保舉六部戶科都給事中薛修卓陛見上奏之權”
花思謙已察覺到什么,他撫著胡子,說“仁時何出此言都給事中本就有直諫皇上之權。”
“話是如此。”海良宜說,“可薛修卓的折子屢次遞不到御前,不如直接覲見。”
“什么折子會遞不到御前。”花思謙說道。
咸德帝說“朕也好奇。海愛卿,叫他上來說。”
潘如貴得了令,與花思謙對視一眼,跨出兩步,說“傳戶科都給事中薛修卓覲見”
薛修卓沒著官袍,像是才下馬,有些風塵仆仆。他上來誰也不看,先跪地向咸德帝磕了頭請安。
“你有何事要說。”咸德帝在風中問道。
薛修卓說“臣授職戶科都給事中,要務是核察戶部財務詳細。咸德五年三月,臣稽核咸德四年的支出總賬,發現有項補貼二百萬兩,為著謹慎,臣按照戶部補貼厥西十三城的說法,親自去了趟厥西。厥西布政使江青山與臣連日對賬,發現咸德四年的劃出補貼里,真正給到厥西十三城的只有一百五十三萬,其余四十七萬兩不翼而飛。接著同年八月,兵部開支邊陲軍餉,戶部撥了二百八十萬,其中一百八十萬是給啟東五郡守備軍,一百萬是給離北大郡。可是這銀子撥下去,等臣追到落霞關,只剩八十三萬兩諸如此類,一樁樁一件件,國庫虧損數額巨大,這些錢去了哪兒到底是誰拿走了,花閣老不清楚,臣皆有本上奏”
“你胡言亂語”花思謙冷喝一聲,“戶部年初都要當殿對賬有什么虧損,戶部尚書不知道,內閣不知道,大內司禮監秉筆也不知道,偏偏就你知道”
海良宜抬首,穩聲說“老臣知道從咸德二年開始,戶部所供賬本就分真假兩冊,每年遞什么,戶部尚書說得不算,你花思謙說得算”
篝火間“劈啪”地炸響,猶如驚雷,砸得在座寂靜無聲,誰也沒料得咸德帝會以這種辦法突然發難。
“好啊。”花思謙卻笑了一笑,拍案而起,“胡亂攀咬起來了什么花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花思謙行事坦蕩,素來以皇上為先有什么說不清楚的賬,現在拿出來,鄭國適,與他算”
戶部尚書鄭國適慌忙跪下,說“皇上,臣要問一問薛給事中,既然是咸德四年的賬目出了問題,怎么等到了如今才拿出來說若真的有了問題,他豈不是耽誤了大事”
薛修卓快速說“如今地方官進都,不見上官,不拜皇上,先投名帖,去往花府與潘公公的別院恭候拜見。花黨聲勢浩大,試問誰還不敢以花閣老馬首是瞻”
“我年年都要給下放的監察御史們說,有問題,就說么怕什么我花家的賬本都供到了皇上跟前,清清白白”花思謙盯著薛修卓,“薛延清,永年時你得入闃都做官,還記得是誰保舉的我算你半個老師,你便這樣構陷我”
薛修卓抬起頭,與花思謙對視片刻,他說“朝堂之上,只有君臣,沒有師生。”
花思謙轉向咸德帝,說“皇上信嗎”
咸德帝垂著眼皮,說“朕信的是賬本。”
花思謙仰頭大笑,合掌說“好皇上,當年闃都風云,先帝臨終點了你。你可還記得,是誰一路扶持,是誰保駕護航今夜為著幾個不忠不孝的小人,便信了嗎”
咸德帝抬手飲茶,終于看向花思謙。那眼里滿是憎惡,他說“到底是保駕護航還是脅令諸侯,你不清楚么”
花思謙猛地推開桌案,說“紀雷”
只聽席間的錦衣衛唰地拔刀。
海良宜說“你膽敢犯上作亂”
“我不敢。”花思謙說,“可如今你們要把刀逼到我跟前,難道還要我坐以待斃不成”
“你想如何。”咸德帝冷冷地說,“奚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