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馳野說“蘭舟。”
蕭馳野說“沈蘭舟。”
床上突然一沉,沈澤川震驚地睜開眼,被子已經被掀開,蕭馳野從后擠著他,把濕漉漉的腦袋蹭在他背上,當即濡濕了一片。
沈澤川拖著被子,說“蕭二,你三歲”
“差不多。”蕭馳野懶散地說,“你不是睡著了嗎繼續睡啊。”
沈澤川越睡越濕,那發涼涼地貼在他身上,隨之而來的還有和昨晚帕子上一樣味道的蕭馳野。
沈澤川睜著眼,說“我衣裳濕了。”
沒人回答。
沈澤川說“別裝睡。”
沈澤川說“蕭二。”
沈澤川撐臂起身,在昏暗里說“蕭策安,你是個混球。”
混球體貼地給他遞上了干帕子,并且背過身等待。
屋頂上的丁桃縮著手,說“雪天也這么冷,這個冬怕是不好過。”
骨津把酒囊遞給他,搓著手說“我們守了兩夜,明早該換人了。”
丁桃飲了口酒,這酒燒得他暖了些。他抄著手也躺下,看著夜空,說“今晚也沒動靜呢。”
“任重道遠。”骨津蓋著酒囊,忽然耳朵一動,倏地翻趴著身,目光如同獵鷹一般逡巡在茫茫夜色中。
風中傳出細微的踏雪聲,骨津當機立斷,翻手擲出飛刃,低聲說“西北角”
丁桃猛然騰身躍起,飛點過屋頂,劈手砍向夜色。
夜中的烏黑袍子如浪躲過,來人形如鬼魅,匿進陰影中就要跑。丁桃軟若無骨,倒身吊下屋檐。豈料迎面就是三根鋼針,他手中的筆桿“噼啪”地打開鋼針,再一看,人已經跑了。
丁桃無聲落地,他輕功了得,落在這薄薄的雪上,竟沒有留下腳印。
骨津在屋頂上眺望,說“好功夫,竟能躲得過我的眼睛。桃子,看出是誰了嗎”
丁桃從廊下拾起鋼針,捏在指尖端詳,短短一瞬,已經得知了許多東西,說“細如發,淬蛇毒,不是闃都的東西,是厥西十三城永泉港舶來的外家玩意。輕功不錯,匿息了得,雖然沒有佩刀,但十有八九是錦衣衛。”
他小心翼翼地把鋼針收進自己的竹筒里,翻身上了屋頂。
“錦衣衛撤了一幫當官的,四品下數的強手寥寥無幾。”骨津說,“這會兒誰會來咱們王府打探。”
“不好說,”丁桃心有余悸地摸了把胸口,“差點戳到我的小本呢。”
骨津若有所思地喝酒。
丁桃盤腿坐好,開始小聲說“本子跟了我許多年,還是世子妃賞的,從前去打邊沙禿子也沒叫人戳過。真險啊,太險了,里邊還寫著好些事兒呢。我爹那本子,你知不知道,就是被人抹脖子的時候給偷了,我的娘啊,記的都是大事,當時追本追得我都要斷氣了。津哥,我就說,人還是要記本的,因為老了就健忘了,像你,整日喝那么多酒,不到四十歲就該忘了自己藏了多少銀子,記下來就不會忘了。要不你告訴我,我給你記”
骨津往耳朵里塞上棉花,開始入定。
次日,沈澤川先醒。
他就沒睡,蕭馳野擠在后邊,夜里兩個人為著個被子扯得不可開交。況且身邊有了這么大的一個人,沈澤川睡不著。
蕭馳野睡得挺沉,抱著枕頭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