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天子
李建恒覺得這番話振聾發聵,講得他如夢初醒。他在這濕漉漉、臟兮兮的塌坑里,頭一回明白自己是什么人。他不知什么時候淚流滿面,回憶起過去種種,只覺得全部白活了。
奚鴻軒不肯放過這個機會,強撐著聲,說“他們是不是笑你胸無點墨、貪生怕死這世上誰不怕死刀沒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時候,什么話都能順溜地說,等架到的時候,十有八九都要尿褲子你是做皇帝的,不是做手藝的學問的事情,國子監養出來的學生自會解答。政務么,內閣干什么的不就是替你參酌建議的嗎你是皇帝,你是個皇帝”
“朕是皇帝”李建恒又冷又熱,他顫抖著,重復道,“你說得不錯,朕是皇帝。”
奚鴻軒掌握著火候,看差不多了,方才松口氣。
誰他媽吃了熊心豹子膽在藕花樓里做手腳,這樓一坍塌,再叫水一沖,什么東西都查不到了,結結實實栽贓在他奚鴻軒頭上。他若是不能拿捏住李建恒,出去后光是都察院的彈劾就能讓他揭層皮。新任的戶部考功司主事是留不住了,海良宜經此一事斬了他都有可能。
奚鴻軒在這臟水里,細細捋著人際網。他既不想死,也不想被流放出去,他好不容易踹掉了奚固安爬到這個位置,又遇著李建恒這樣千載難逢的“好主子”,他得活著。
快點吧。
奚鴻軒的唇因為失血泛出白色,他默念著。
薛修卓、海良宜、沈澤川甚至蕭馳野,誰都行,趕緊把人帶出去,李建恒決計不能夠死在這里,李建恒要是死在了這里,他過去做的一切都會付之東流。
就在奚鴻軒快要閉眼的時候,上邊突然“轟隆”一聲,接著斷壁碎屑噼啪地向下滾,臭水也猛地涌灌而來,各種聲音摻雜在大雨里。
奚鴻軒幾乎要喜極而泣了,他聽著李建恒被吊上去,壓著他的重物也在禁軍齊聲吆喝里被抬開。
臭水已經灌到了奚鴻軒的半腰,他移著手臂,喊道“救、救”
蕭馳野俯瞰著奚鴻軒,大雨沖刷著,奚鴻軒陡然升騰起一股寒意。水驟漲到了奚鴻軒的胸口,蕭馳野卻仍然沒有拉他一把的意思。
“蕭二”奚鴻軒含恨咬著字眼,那水倏地漫過他的腦袋,他奮力掙扎著,嗆著臟水,撲騰著求生。
等到奚鴻軒被拽上去時,已經被淹得滿口臭水。他在蕭馳野提他時,狠狠摳著蕭馳野的手臂,狼狽地伸頸,喘著息低聲說“我、干、你、老、母”
蕭馳野翻手一把將他摁下去,奚鴻軒扒著泥,口鼻皆是泥沙,這窒息感迫使著他全力扒扯,卻無法撼動蕭馳野的鐵臂半分。
蕭馳野有殺機,卻不能真的摁死他。后邊的人沒撤完,李建恒出去時也還是清醒的。
蕭馳野提起他的后領,俯首森然道“再說一遍給我聽啊。”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