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藺心緒沉郁,換完衣就坐在臨窗的榻上。費適自覺有愧,坐在他跟前欲言又止。
“你不必說了,”潘藺看著窗外燈火通明的青樓舊院,“是我運數不好,偏偏遇見了他這般的下三爛。”
費適說“你知道他是個下三爛,心胸狹窄得很,那何必跟這種人置氣承之,不值得的。”
潘藺自嘲一笑,說“我們潘家已經落魄到這般田地了么若是為了口飯,便能絕了骨氣,任由他這般嘲笑,那不如讓我死。”
費適見他神色悲傷,便知道這些日子的人情冷暖讓他真的傷了心。費適雖然渾,卻看得開,他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皇上還沒下旨呢承之,侯爺不也說了嗎潘大人是三朝老臣,在皇上心里,還是有分量的。”
那頭骨津打了簾子,蕭馳野俯身而入。費適和潘藺一同站起身,對他行禮。
蕭馳野抬手,說“二位不必拘禮,潘侍郎,坐吧。”
潘藺落座,對蕭馳野說“今夜不僅掃了侯爺的興,還誤了侯爺吃酒的樂趣,該打。”
蕭馳野不在意,坐下時骨津看茶,他喝了幾口,說“我對侍郎的才學早有耳聞,一直沒有攀談的機會,今夜倒也算有緣。”
費適聞言便笑,沖潘藺打眼色。
潘藺趕忙行禮,蕭馳野再次示意他坐,說“疏通官溝的事情是我辦的,個中滋味我最清楚不過。那東龍大街官溝陳舊,都是在潘大人任職工部尚書以前胡亂鑿的,有許多不合理之處。我看這次漲水,不該把責任盡數推給潘大人。”
潘藺心里一熱,說“家父幾年前叫人專門畫過圖紙,但當時正逢中博兵敗,國庫周轉不開,戶部不肯撥銀,這事便放了過去,誰知唉”
“還有這樣的事,”蕭馳野扣上茶蓋,“那魏懷古卻在御前只字不提,你們兩家不是交好嗎”
潘藺不語,費適搶著說“侯爺,那魏懷古一門心思鉆營,為了什么就是為了做個大官。他熬了這么些年,如今資歷是夠了,又趕著今年的都察,眼下就等著考評呈報,好擢升次輔,日后與海閣老分庭抗禮。誰知這關頭出了官溝堵塞的岔子,他當然要想方設法撇清關系,半點責任也不肯承擔。”
“想不到他竟是這樣的人,”蕭馳野面上微微驚訝,“我原先看著戶部這些年的賬目清晰,沒有大錯,也想著今年該輪到他魏懷古了,誰知他竟是個蠅營狗茍的小人,可惜了潘大人。”
費適聽他話里行間透露著愛惜,不禁壯著膽子說“近來的消息都密不透風,侯爺,我與承之問了好些人,也不知皇上給刑部的到底是個什么意思。潘大人要是判了會派出闃都嗎”
潘藺也提起了心,看著蕭馳野。
蕭馳野穩坐椅中,轉了幾圈骨扳指,把他倆人的心都抓緊了,才說“這不好說,我看皇上也在猶豫。”
費適隨即說“圣旨沒下,事情就有轉機。侯爺如今是真正的天子近臣,這件事,還望侯爺能在皇上跟前美言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