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在孔嶺換完衣裳后,還在原地打轉,急道“你說我,怎么就提起了這件事呢”
“你也是,”孔嶺說,“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么一講,不就像是懷疑他與賊子有牽扯嗎幸虧他倆人不是生性多疑的人,否則這還真是個坎兒。”
“我是一時情急,待會兒在席上,得給同知好生賠罪。”周桂嘆道,“人家來解我茨州之圍,我不能這樣糟踐人家。”
“在席上就不要刻意去提了,”孔嶺坐著身,想了少頃,說,“沈澤川若是心胸狹隘的人,就不會來了。你如果把此事看得太重,非要去跟人道歉,反倒像是你我更加在意這件事情。再者,他未必就真的在意這件事情,相比他母親,沈衛才是真讓人生恨。”
他們不便讓沈澤川和蕭馳野久等,稍作休息,便起身去赴宴了。
說是宴席,實際上只是簡單的午膳。大伙昨夜都在疾行,今日又與土匪在城下短兵相接,沈澤川顧念孔嶺的年紀,沒有多留他們在此應酬。用過飯,便讓孔嶺早早去歇下了。
蕭馳野要安排禁軍巡防,還要差人去舊營地與澹臺虎通氣,等他忙完,天已經將近黃昏了。他找了一圈,發現沈澤川在城墻上。
“過了今夜,還有得忙。”蕭馳野登上城墻,說,“我以為你還在院里小憩。”
“睡了半個時辰,”沈澤川回首,望著蕭馳野,“心里還有事,再睡也睡不著。”
蕭馳野偏頭,拍了拍肩頭的猛,讓它自己去玩。他身上還帶著灰塵,也沒有來得及換衣裳,就站在沈澤川身旁,說“在這里,能看見什么”
沈澤川看那山林起伏,即將彌漫起來的夜色都龜縮在林蔭里。橘紅的落陽斜映在天穹,猛翱翔在其中,像是一汪合歡花海里的石子,正在橫沖直撞,激蕩云浪。
“能看見來日。”沈澤川平靜地說,“來日,茨州就是銜接離北商道的紐扣,我們往西南方開辟直通河州的馬道,盡頭終止在河州的泊口,這樣下馬上船,所有商貨半月就能到達永宜港。奚家的船隊可以內接風物,外通珍奇,被騰空的銀倉遲早有一日會再次填滿。我不心疼那些錢的去向,我們還會有更多。茨州還在敦、端兩州的背后,它們做了中博的門,日后想要糧貨通達,就只能與茨州和睦相處。”
“敦、端兩州收復回來以后,勢必要加強防御。守備軍的重建迫在眉睫,你得精挑細選,讓信得過、擔得起的人前去坐鎮。但是有能者未必肯甘于人下,到時候”蕭馳野轉過身,指向離北的方向,“到時候我就在東北糧馬道的東南方新建一個鐵騎營,他們敢亂搞,你就吹聲口哨,我便帶著人直驅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