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馳野被排斥是必然的局面。
蕭馳野一手搭著膝頭,把那燭淚澆在了小瓷盤里,指尖也沾到了些,但是他喜歡這個灼燙的痛感。他看著那燭光明滅,說“晨陽,我十七歲離家時,問大嫂,我何日能回家。大嫂被這句話問出了眼淚,一個人在房中哭了一宿。我跟著大哥上馬時,她在我的包袱里塞了許多離北的糕點,甚至藏了一壺馬上行,對我說她也不知道我何日能夠回家,但是他們永遠在離北等著我。我因為大哥打了勝仗而入都為質,我恨死了沈衛,我那時以為這都是中博兵敗的錯。我沒有認為自己比大哥優秀,但我同樣依戀鴻雁山和跑馬場,我曾經趴在草地上聽離北大地的聲音,我離開時,連離北的泥土都想要帶走。”
“我在闃都最高的樓頂上試圖眺望離北,但是猛飛上云端也看不見它。我那時第一次明白,回去是件渺茫的事情。我跟著師父學了許多,可我在闃都時才開始明白那些道理。我是野心勃勃的人,闃都是教我束縛那些欲望的老師。我遇見蘭舟并非偶然,他是我臨近決堤的最后一道防線,也是我失而復得的縱情與自由。”
蕭馳野抬起指,像是畫出了一條線。
“我已經完整了,我殘缺的部分被鋼鐵覆蓋,我再走出闃都時,已經不會停下。不論是二十年前,還是十年前,老爹和大哥都做了最好的選擇,那么現在輪到我了。我們翻越的高山未必永遠都是敵人,我承認父兄的優秀,我敬仰并且珍愛他們,但是那是屬于家的部分,不是屬于離北鐵騎的部分。我們是離群的狼,歸群不是去匍匐人下,而是從他們手中得到我們的位置。”
蕭馳野微微俯身,目光像是刀般鋒利。
“離北不能再敗,這不是蕭家的事情。我明白這個道理,大哥和老爹也明白。這面鐵墻該交給誰來繼承誰都可以,只要他扛得起。我要回的是離北,不僅僅是家。郭韋禮身為離北老將,他對你們的職能最清楚不過,他沒有傷骨津的眼睛和耳朵,這是給我最仁慈的警告。打起精神來晨陽,我們的對手全部都是久經沙場的前輩這世間沒有必輸的仗,那些鐵壁重圍、牢不可破的都是假象。我要回去,我要一個屬于我的離北鐵騎。”
晨陽指尖微顫,他跪坐的雙腿被壓得發麻,可那麻勁一直竄到了脊梁。他面對著這樣的蕭馳野,在滿腔熱血里把畏懼一掃而空。
沈澤川出來時晨陽已經退出去了,蕭馳野正躺在窗邊的須彌榻上發呆。窗戶沒有關上,廊下的荷花溜來幾縷清香。蕭馳野枕著一只手臂,從那斜角里看著星空。
沈澤川吹滅了燭火,把外褂扔到了椅背上。他的手指刮了下蕭馳野的面頰,冰涼涼地滑過去,留下的卻是充滿亢奮的溫度。
蕭馳野很想沈澤川,迫切地,每一寸都在想念。疲憊后是前所未有的興奮,他連日策馬,現在卻睡不著。他的眼神里帶著兩個人才懂的侵略,隨著沈澤川的手指,硬得很快。
小別勝新婚,不久以后的小別還有無數個,獨自待在一起的每一刻蕭馳野都在侵略,他像是想要把沈澤川翻來覆去地深入,留下自己的味道,并且被沈澤川的味道占滿。心愛或許有無數種表達方式,但是他們如今就想用足夠激烈的那一種。
須彌榻對兩個人而言不夠大,蕭馳野伸手拉下了竹簾,把窗子也遮了起來。蘭舟不需要月光,那被剝開的柔軟只需要他一個人的目光。
沈澤川騎在蕭馳野身上,兩個人在昏暗里接吻。鼻息間噴灑的熱氣相互纏綿,沿著脖頸,滑到胸膛,甚至到了小腹。沈澤川脖頸間潮紅遍布,蕭馳野覺得這是某種無聲的嘉獎,和沈澤川的顫抖一樣,都是情難自抑的攛掇。
蕭馳野有些兇,讓沈澤川仰頭哈氣。他摁著蕭馳野的胸口,企圖讓蕭馳野停下這樣強烈的侵襲。但是他又含著淚,在垂望里用眼神勾著蕭馳野繼續,繼續兇,繼續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