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牧額間浮汗,用帕稍作擦拭,點著頭說“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沈澤川這次回院子,沒有與孔嶺一起。
喬天涯坐在馬車前頭,戴著斗笠,枕著雙臂,隔著簾子說“主子不要他了”
沈澤川耐不住熱,悶在里邊閉眼假寐,聽了會兒沿街的叫賣聲,才說“軟硬皆施,他是鐵了心不肯。”
喬天涯齒間叼著嫩草芯,說“該的,他先后幾次在你面前藏鋒斂鍔,就是怕被強求。當初他學成出院,沒有跟著周桂、羅牧入仕,就是想做個白衣。他這種人,天生就是謀士,唯一的傲氣就是能夠自己選擇前程。”
沈澤川半睜開眼,說“我沈蘭舟也不是非他不可。”
沈澤川并非想要強求,而是他太缺人了。原先他也認為孔嶺和周桂就是最好的安排,這倆人擱在一起,就能安定一方,起碼安定茨州不成問題。但是現在,沈澤川身邊沒有能夠出謀劃策的人才,他缺的不再是一雙眼睛或是一雙手,而是一個能夠協理他統籌全局的謀士。
孔嶺在中博頗有才名,他既是周桂的同窗,又是羅牧的同窗,光從私情上講,他就能替沈澤川統協這兩州的許多事情,就好比這次,他能夠直接下達名帖登門拜訪。他還有擔任澹臺龍的謀士時,與敦州軍中建立的人脈,這些人只要沒有死,來日都能夠用上。再者,雷驚蟄設計蒙騙他們時,沈澤川沒有看中孔嶺,因為孔嶺被騙得太過輕易,但是孔嶺在茨州城前的那一嗓子又讓沈澤川上了心,直到這次臨行前,孔嶺迅速站隊讓沈澤川徹底動了收人的想法。
可是孔嶺卻沒有易主的念頭。
沈澤川太年輕了,他不僅身世坎坷,他還師從齊惠連。齊惠連曾經在闃都三起三落,擔任東宮魁首數年,這樣的老師會教出什么樣的學生齊惠連是帝師,孔嶺根本不敢再往后想。最關鍵的是,他畏懼沈澤川,無法對沈澤川交付信任。
沈澤川在孔嶺眼里,是隨時都會舍棄掉私情的冷心人。今日如果換做周桂,絕不會對羅牧說出那樣的話。
沈澤川煩悶地仰起頭,看著因為顛簸而搖晃的車簾。日光一撮一撮地閃爍在縫隙,打在他的膝頭,暈開在那白色上。
齊惠連死后,沈澤川就穿白色。他始終沒有問過喬天涯,在他離開以后,韓丞把先生的尸身至于何處。他那夜的痛哭只留在了蕭馳野的掌心里,但是以薛修卓、韓丞、太后為首的名字卻印在了沈澤川的心里,隨之固定的還有闃都在瓢潑大雨中被染紅的城墻。
他得站穩,他需要謀士。
沈澤川默念著。
一個能和薛修卓分庭抗禮的謀士。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