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怎料城外的百姓會群起而攻之,那跺腳的聲音猶如驚雷,罵聲、哭聲摻雜在一起,洪水般地淹沒了土匪。他們已經紅了眼,在廝打間喊著“惡賊該殺”
土匪怎么敵得過這么多的人,石子、破碗四處亂飛,砸得土匪們抱頭鼠竄。那堂主見勢不妙,有心逃遁,回頭一看,蔡域的親信已經往回跑了
“龜兒子”堂主勃然大怒,撒腿也跑。
可是他運氣不佳,被費盛眼疾手快地拽了回去。這堂主不過是尋常草莽,哪里打得過費盛這種訓練有素的錦衣衛,當即跌在人群里,被群圍毆打,捂著面滾身哀號。
其余土匪已經亂了心神,看城外百姓都像是啖人惡鬼,又看堂主被打,竟然丟盔棄甲地向城中奔逃。
蔡域在府中等待消息,桌上的飯菜都擱涼了,卻聽外邊忽然亂了起來。他匆忙起身,沒走幾步,就見人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驚慌失措地說“老爺,外頭來了好些人,把咱們府院給圍起來了”
蔡域的主力都派去了城外,此時留在城中的不過五百人。他馬上明白過來,咬牙道“中計了”
他此刻身邊空虛,正給小幫派們留了機會。
蔡域立刻說“讓護院與剩余的人手看緊各處院門,拿我的披風來,我要親自出門相迎”
蔡域系上披風,還佩戴上了他的刀,帶著隨從疾步向外。府門緊閉,蔡域隔著門,從縫隙間窺見府外皆是火把。他心里沉重,面上卻大笑出聲,說“這是哪位小友我今日既不宴客,也無喜事,何必這樣大動干戈地前來祝賀”
外頭的羅牧悠然地答道“我聽說兄長近來夢魘纏身,總是睡不好,為此專程去請了各位兄弟,今夜特地來為兄長驅一驅府上的煞氣。”
蔡域聽出羅牧的聲音,面露不悅,說“夢正,我把親妹子許配給你,也待你不薄,你這樣恩將仇報,只怕有違道義。”
羅牧面不改色地說“蔡域,你閉倉賣糧,趁火打劫,對城外流離失所的百姓視而不見,早已不算俠盜。我身為茶州州府,為了讓你卸下防備,不得已才與你周旋多年。如今你人心盡失,還是盡早束手就擒吧。”
蔡域本就不是善于偽裝的人,當下怒不可遏地說“豎子無恥你求娶我妹子時,是何等的言辭懇切,如今倒戈相向,你,你這卑鄙小人”
羅牧往前邁了幾步,不欲再與蔡域糾纏“你速速開門就范,不然我們就要攻門了”
蔡域握住腰側的佩刀,放聲大喝“我看誰敢強攻我蔡域刀還未老,誰敢來,我就要誰的狗命”
但是即便蔡域氣勢如虎,也抵擋不住這幾方圍攻。蔡府的護院都是普通人,看門外的刀劍森亮,都生了逃跑的念頭。
蔡域在左右的保護下避著箭雨,接著說“但凡護院有功之人,我都重重有賞我在茶州,是公子親自點的,他還叫我一聲阿爺。羅牧,今夜只要你傷我分毫,來日公子必會讓你加倍償還”
羅牧尚未出聲,就聽身側的孔嶺說“這茶州到底是誰的茶州你做顏氏的門下走狗便罷了,還要茶州所有百姓也做顏氏的走狗你為虎作倀,害死了多少良民百姓今夜別的不提,我等拿定你了”
孔嶺話音一落,那外院的大門已然被撞開。蔡域看著他們沖了進來,仍然不肯束手待斃,跟著留在府中的剩余人馬邊戰邊退,不到半個時辰,已經退到了后院的范圍。
夜色茫茫,蔡域陷入囚網。他半生俠義,為了一個“錢”字墜入塵網,到了此刻,見家宅盡毀,妻兒啼哭,不禁生出股英雄末路的悲涼,但是悔與不悔都太晚了。
蔡域不齒羅牧的行徑,便拼死反抗。蔡府外的街市混亂,各個幫派的幫眾攪在一起,蔡域的人越來越少了。就在蔡域心如死灰,決意自絕的時候,忽然聽見紛亂間傳出一聲“哥哥”。
羅牧只道一聲“不好”,回首喊道“送小夫人回去”
那蔡氏本是閨閣嬌寵,為了趕來,一路奔跑,不僅跑丟了鞋,還跌破了手。她顧不得被汗滲濕的鬢發,指著羅牧不住顫抖。她原本是潑辣的性子,此刻喉間只有強忍不下的哽咽聲“羅羅牧你”她放聲大哭,“你這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