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川松開了手指,合上冊子,說“邊博營是世子用來做補給地的大營,策安留在那里,管的是離北輜重。”
但是離北鐵騎里不缺輜重將軍,蕭方旭為什么一定要讓蕭馳野做別的不提,蕭馳野做這個輜重將軍遠比他做沙三營主將更難。蕭馳野如果在沙三營,那只要帶著禁軍跟邊沙人打好仗,時間一久,有了戰功傍身,什么閑言碎語自然煙消云散,他到時候再進入北邊的交戰地,接觸離北將領也有底氣。可是他做邊博營的輜重將軍,就先在將領里矮了一頭,是要聽各方指派要求,滿離北跑著送物資。這活不僅不好干,還容易受氣,算起戰功不如前頭打仗的主將,可吃的苦卻一點不比別人少。
喬天涯沉默片刻,試探地問“侯爺是不是王爺撿的這待遇比起世子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沈澤川看著他,說“我看你像是撿的。”
喬天涯了然地抬手,閉上了嘴。
沈澤川把封好的信給喬天涯,說“今夜就讓人送出去。時候不早,今晚也不必在外頭守夜,回院子休息去吧。”
喬天涯臨出門,被沈澤川叫住。
他一回頭,看著沈澤川神色,就懇切地說“我知道,我記著呢,傷那事就過去了,我不跟侯爺提。”
沈澤川被他這么插科打諢,反倒忘了自己要說什么,無言以對地揮手,示意喬月月可以趕緊出門了。
喬天涯一走,沈澤川也沒坐太久,這會兒已經是深夜了,他熄了燈上床,聽著院子里的池子里有蛙聲,不知道是丁桃還是歷熊抓來的,吵得他睡不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澤川意識才模糊。他邊上沒人,那熏香伴著清甜,到了夢里卻不知道怎么變成了咸膩的血腥味。已經許久沒有出現的茶石天坑就在腳底下,沈澤川俯瞰著,里邊卻什么也沒有。
蛙聲隱約,沈澤川出了些汗,無意識地翻過了身,背著那蛙聲。
今晚的茶石天坑沒有風雪,艷陽高照,曬得沈澤川肌膚刺痛,汗流不止。這坑里分明沒有尸體,沈澤川卻覺得自己周圍全是看不見的人,讓他透不過氣。他忍不住扯開了緊束的領口,在喘息間被汗珠浸濕了雙眼,看見天坑里躺著一個人。
那是他自己。
沈澤川脊背上頓然被寒意貫穿,他想起了齊惠連。先生喊著他,但是聲音被蛙聲蓋掉了。沈澤川從前不怕自己再回到茶石天坑,他根本不畏懼這里,然而此刻,他想逃。
有人靠近沈澤川,他幾乎是即刻睜開了眼。
蕭馳野才卸了一半的鎧甲,輕手輕腳的,哪知沈澤川忽然就醒了,當即愣在床邊,手上還提著臂縛。
兩個人對視片刻。
蕭馳野覺察不對,把臂縛扔案上,挽起些被汗打濕的窄袖,蹲在床邊,用手掌夾了沈澤川的面頰,說“偷看什么呢”
沈澤川似是才恢復。
蕭馳野湊近些,目光銳利地瞧著沈澤川。他的眼眸在漆黑的屋內像是星子,明亮又冷靜,讓沈澤川逐漸清醒。蕭馳野摸了摸他微濕的發,低聲說“路上顛得要死,趕緊讓周桂修路。他禁了城,我蹲外頭喊了半天。”
沈澤川不知道為何,貼著蕭馳野的掌心被逗笑了。他才從惡夢里醒過來,自己橫尸坑底的場景還清晰的印在眼前,卻又在這轉瞬間都忘了。
沈澤川笑一半,又狐疑地問“那你怎么進來的”
蕭馳野深吸一口氣,緩慢地說“翻進來的,浪淘雪襟還拴外邊呢。”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