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何如跌得七葷八素,穿著袍子急匆匆地說“去建興王府我把建興王府的舊址拆掉了,改建成了私宅,里邊還有百十來個護院”
費盛隨即掉轉馬頭。
建興王府的琉璃瓦已經盡數拆掉了,沈衛自焚后,這里只剩下斷壁殘垣。顏何如愛惜地方,把這里重建成了仿照闃都樣式的私宅,其中設有重檐高樓,站在上面,敦州全貌就能映入眼簾。
費盛入內前細細打量了這宅子,覺得顏何如真的奇怪。他竟然把外層壘上磚墻,開了洞口設置著弓箭,機括連著女墻,看厚度,就是投石機來了也能抵擋。
“做生意哪,就怕黑刀子捅人,這種沒的事兒干的人還多。我惜命,在敦州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不建成銅墻鐵壁心里就不踏實。”顏何如請沈澤川上樓,“這樓叫撫仙頂,欸,就是高。府君請,咱們上去吃酒賞樂,看雷驚蟄這個二傻子站外邊怎么抓耳撓腮。”
費盛忍不住,問“你就不怕他攻進來削你腦袋”
顏何如從樓梯上回首,看著費盛直笑,一派爛漫地說“我怕什么真男人不怕碗大的疤,大不了就是人頭落地,十八年后還是條好漢嘛”
顏何如嘴里沒個正經,但他確實不害怕。他關系著中博兩州的行商生意,多少人跟在他屁股后邊要飯,雷驚蟄今夜受了此等大辱也不敢真的殺掉他,他還有河州為盾。雷驚蟄這樣窮追不舍,實際上是沖著海日古來的。
這小子油滑得很。
沈澤川猜測雷驚蟄和海日古在敦州斗得這樣兇,多半就是顏何如在其中火上澆油。他從前扶持雷常鳴沒起來,是借著面子才能繼續把鋪子留在敦州,換作別人,這片的生意早沒了,為此他忌憚雷驚蟄一家獨大,暗地里資助海日古這批蝎子,讓他們相互牽制,最后都得仰仗著顏氏。
侍女們魚貫而入,依次點燈。厚重的垂帷掀起來,落下的都是珍珠白紗。這上邊竟然還有個小游廊,掛著薜荔綠蘿,周邊環繞著臂粗的潺緩溪流。中設敞開的亭座,斜面鎮著清峻假山。在這里憑欄而望,漫天星子唾手可得,敦州燈景一覽無遺。
“這樓就是登高用的,站在這里向東遠眺,能夠看到茶石河猶如天地玉帶,景色是別處看不到的壯麗。”顏何如憑欄,對沈澤川說,“敦州暫時出不去了,府君大可在這里住下,咱們好好談談生意。”
沈澤川的氅衣被風吹動,他扶欄俯瞰,能夠望見雷驚蟄的人馬正穿街而來,說“你倒是有恃無恐。”
顏何如撥了兩下金算盤,說“有錢就是爺,雷驚蟄得把我叫爺爺,我沒什么怕的。倒是府君,茨州守備軍若是真的不來,那你可就危險了。”
“我來去無聲,”沈澤川說,“要走也簡單。”
“你此番到敦州來,就是奔著白茶來的,”顏何如沖沈澤川笑道,“海日古什么都知道,你差一點就能窺得全貌,這會兒心急如焚吧白茶和蝎子到底什么關系,這事兒海日古最清楚。府君,我是誠心來和你談生意的,只要你答應,我就把海日古交給你處置。咱們聯手弄死雷驚蟄,占據東北兩境,再把商路發展起來,銀子不就水似的來了茶州的賬馬上一筆勾銷,蔡域的死我都不會怪到你頭上。”
沈澤川也俯下了身,憑欄笑起來。
顏何如的笑容逐漸收斂,不高興地問“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