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云或許是真的想投靠沈澤川,可他沒走上策,用火銃打了一場,就是想告訴沈澤川,他有用,他比茨州現在的將領更有用。
他們倆談話間,姚溫玉先進來了,后邊推車的是孔嶺,接著是余小再。先生們行禮,沈澤川讓坐了。
“天這么冷,”沈澤川對姚溫玉說,“你叫喬天涯過來打個招呼,我就把議事的地方挪到你院子里去,免得你再兩頭跑。”
姚溫玉昨夜沒睡好,眼睛里帶點血絲,今日過來還帶著貓,他說“就幾步路,何至于讓府君興師動眾。我看尹老和費神都在廊子底下候著,府君這會讓見嗎”
“進吧,”沈澤川說,“讓尹老等了快半個時辰了。”
費盛領著尹昌進來,先給沈澤川和蕭馳野行禮。
蕭馳野看著尹昌,問“尹老昨晚睡得還成”
尹昌這是頭回見蕭馳野,昨日沒看清,現下定睛一瞧,我的娘欸,他心道,這二爺也太高了,坐在榻上腿長得都快頂他兩個了
尹昌又緊張起來,搓著衣角,含含糊糊地應道“還、還成”
“尹老也坐,”沈澤川知道蕭馳野氣勢足,看著不好相處,便對尹昌溫聲說,“今日就是跟先生們聊聊軍務,馬上用兵端州,樊州不能再這么荒著了。”
“看呈報,這次樊州一戰跟霍凌云分不開關系,”孔嶺熟悉燈州,“他也算是出身將門,父親是燈州守備軍指揮使霍慶,咸德六年的時候擊退過境內土匪,跟楊裘等燈州土匪該是那會兒結下的仇怨。”
“霍慶我是有印象的,”余小再落座后接道,“他在咸德六年剿匪的時候給兵部遞過折子,算是捷報,但后來幾年時間里,燈州州府彈劾他剛愎自負,貿然用兵,致使境內土匪報復百姓,反倒讓燈州陷入水火。兵部當時再三斟酌,最終罷了提拔他的念頭。”
沈澤川讓費盛站起來,跟先生們說“地方雜得很,從潘、花兩黨把持朝政開始,底下的彈劾就亂七八糟,多是沖著私怨去的,咸德年間的案程都不能作數。”
沈澤川這話說得沒錯,除去他不喜咸德帝的原因,兩黨持權時確實是勢如冰火,當時闃都都是靠站隊來分辨敵我,地方的界線更嚴格。霍慶的彈劾究竟是不是那么回事,不能光憑那幾封折子下定論。
“霍慶是霍慶,霍凌云是霍凌云,”蕭馳野如今把父父子子分得清楚,他說,“你們押他回來的,路上看著如何”
尹昌是個實心眼,費盛沒讓老頭開口,他從蕭馳野的話里聽出來了,二爺不大喜歡這個霍凌云,他也不喜歡。
費盛跟著沈澤川,日后建立輕騎有的是機會立功,但尹昌未必還有機會。老頭如今須發俱白,等了幾年才等到這么一戰,結果橫空冒出個男寵,靠著那點鬼蜮伎倆把老頭的功勞占了大半。
費盛心里不痛快,面上卻很自然,說“這人為了報仇,能在翼王身邊臥薪嘗膽,是個人物,我敬他是條漢子。但我到樊州衙門的時候,看翼王養的獒犬皮毛油光,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霍凌云把翼王和翠情都喂狗了。他既然跟翼王有仇,怎么不早點跟我們通個氣”
沈澤川倒沒順著費盛,而是頓了片刻,說“既然人都到齊了,就叫他過來吧。”
霍凌云在牢房里待了兩日,送飯的獄卒都不跟他講話。費盛特別照顧他,在他鐐銬上動了手腳,比平常人用的重了許多,但他甚少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