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煙霧著實要人命,潘祥杰已經開始砸門,在咳嗽中央求著“崇深、深快開開門”
不僅是潘祥杰受不了了,梁漼山身邊的官員們都受不了了。大家被逼入死路,在這里進退維谷,若是再不見轉機,就要活活憋死了。
幾個獄卒扯著鎖鏈,梁漼山阻攔不及,看那獄門大開,身邊的人爭先恐后地往外跑。他被撞得跌跌撞撞,還沒來得及呼喊,就聽跑出去的官員慘叫聲起,被八大營當場斬首。
“瘋了”梁漼山撐著墻壁,掩面道,“你們瘋了”
他正說著,背上猛地一重,被人從后踹翻在地。
韓丞朝梁漼山啐了一口,重新掩著口鼻,悶聲說“今夜清的正是你們這些蟻附蜂屯的亂黨”
院內才冒新芽的樹枝簌簌作響,風把散落在地上的賬本刮得紙頁亂飛。韓丞的烏靴踏斷了筆,踢開邊上的尸體,在煙味和血腥味里拍著袍子上沾染的灰塵。
梁漼山被架了出來,刀都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的烏紗帽早就掉了,這會兒頭發凌亂,喘著粗氣,說“太后殺了儲君,這天下也不是她的你們這臣賊子,壞我李氏江山百年基業”
他悲從中來,一時間竟然說不下去。
梁漼山原以為今日必死無疑,誰知那風里忽然傳出疾哨聲,接著天際的日光乍涌,闃都王宮的琉璃金瓦當即閃爍起來。戚竹音策馬疾馳,仰蹄破開院門,在勒馬時舉起牌子。
“我奉儲君之命,”她在馬匹落蹄時盯著韓丞,“特來督辦都軍搜城。”
韓丞不信,他勉強笑道“儲君危在旦夕,哪里還能命令大帥辦差我知道大帥救人心切,可萬萬不要假傳儲君的命令。”
戚竹音從袖間拿出調令,扔進韓丞懷里,說“儲君批的票子,你認不認得”
韓丞看那票子上的朱筆筆跡歪斜,顯然是有人握著儲君的手批下來的調令。他靜了半晌,腦子里飛快地轉著闃都情勢。城門已經被封鎖,八大營還有兩萬兵力,戚竹音輕裝入都,外邊只有兩千隨行守備軍。
若是此刻動手,他們還有勝算。
“我臨行前,”戚竹音俯身,五珠滑溜地蕩在空中,她說,“特地囑咐家中老父,要是半月未歸,即可派人來接我。”
韓丞指尖攥緊調令,看著戚竹音的眼睛,說“大帥在南林獵場也曾講過同樣的話。”
“腦袋不是我自個兒的,”戚竹音笑起來,“總要上點心。”
“太后當年力排眾難讓大帥得償所愿,”韓丞皮笑肉不笑,把調令塞進袖中,“誰承想是這般結局罷了。”
梁漼山跌在地上,把自己的烏紗帽抱起來,沖戚竹音行禮,道“多虧大帥早有遠見,否則今日只怕要血流成河了”
戚竹音沒吭聲,她看著韓丞后退,直到八大營跟著退了出去,才挪開壓在誅鳩上的手。
她哪有什么遠見,不過是嚇唬韓丞的。
戚竹音心下微沉,兩萬都軍確實棘手,太后今夜敢如此行事,也是料定他們投鼠忌器,不敢拿李劍霆這條命賭。
李劍霆的呼吸已經平穩,她殿內的所有太監宮娥都被捉拿下獄。儲君中毒絕非小事,薛修卓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住太后,宮內是他鞭長莫及的地方。
孔湫在殿外說“這些宦官皆是斗筲之輩,若是在主子跟前受了氣,又經人教唆,就敢謀取天子之命。此事須得嚴查,待他們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再從重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