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云翻身上馬,勒著韁繩,喝道“去洛沙驛站”
洛山馬場太遠了,就算是矮種馬也趕不到,霍凌云只能選擇較近的洛沙驛站,那里靠近沙三營,是洛山和離北傳遞消息的補給站。
馬的喘息開始加重,天太熱,身體強健的錦衣衛都得靠澆水來避免中暑。霍凌云從茶石河畔往西北方向跑,跑了足足兩個時辰,能看到驛站時天都黑透了。
“死人,”錦衣衛抬指刮了下鼻子,在后邊說,“這里都是死人。”
一個鐵騎栽在驛站敞開的大門前,他已經死了幾個時辰,血水把地面泡得發烏,捂在重甲內的身軀很快就要發臭了。
錦衣衛下馬,沒有翻動鐵騎的尸體,蹲身檢查片刻,對霍凌云說“這是條漢子。”
霍凌云看著鐵騎背部的箭,點了點頭。
鐵騎的背部有兩支箭,他是帶著這兩支箭疾馳到驛站才閉上眼。
錦衣衛站起身,掩住了口鼻,另一只手把火把照向了前方,說“這里”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驛站里橫尸遍地,驛丞被吊在了旗桿上,像是晾在寂夜里的破絮。霍凌云接過火把,走近了看,發現驛丞的頭顱被砍掉了。
“馬都被砍死了,”照亮馬廄的錦衣衛說,“即便有人生還,天亮前也趕不到洛山和沙三營鷹也死了。”
鷹房的門沒有關緊,還沒有掙脫腳鏈的鷹都被掐斷了脖子。洛沙驛站沒有活口,這里喂養的野狗都被砍死了。
邊沙騎兵到過這里。
霍凌云握著火把,陷入沉思。
洛山馬場建立以后,就成為了離北和中博消息樞紐的雛形,沈澤川因此把這里修得異常堅固。洛沙驛站有八百人駐扎,這里不僅有離北鐵騎,還有中博守備軍,相當于小型軍營。四通的馬道上都設置了急報點,望樓能夠三面盯梢。前幾日陸廣白要求洛沙馬道加強戒備,根本不存在疏忽大意。
“騎兵擅長突襲,”錦衣衛說,“當初突襲邊博營”
“邊博營,”霍凌云忽然轉過身,重復道,“邊博營邊博營”
去年六月邊沙騎兵突襲邊博營,就是從南側繞行,借過洛山的道。沈澤川和蕭馳野在后來把那條路堵死了,可是往東靠近茶石河的地方是堵不住的。
“邊沙騎兵在咸德年就來過這里,對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驛站連接洛山和沙三營,恰好踩在了騎兵曾經通往洛山的道路上。”霍凌云幾步跳上臺階,推開門。
“他們能夠避開眼睛偷襲這里,來的人肯定不多,”錦衣衛搭把手,把旗桿上的驛丞放了下來,“潛進來的很可能是蝎子。”
不論是不是蝎子,哈森截斷驛站,就是不想讓洛山遇襲的消息傳到離北,他在拖延援兵的時間。但是這批偷襲的邊沙騎兵沒有停下,按照馬道的方向,霍凌云猜測哈森是打算讓這批人繼續往南走,直接切斷敦州和端州的聯系,好讓端州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這里離沙三營更近,”霍凌云轉身下階,吹響了口哨,叫來了自己的馬,“我們繼續往北,天亮前就能到達沙三營,向離北求援。”
霍凌云趕不到敦州,他只能選擇一條路,就是讓沙三營的離北鐵騎即刻南下支援端州。但這樣意味著端、敦兩州失去了所有消息,尤其是首當其沖的端州,只要沙三營的支援有誤,端州就有滅頂之災。
霍凌云抽響馬鞭。
他的時間緊急,必須快
錦衣衛追星趕月似地疾馳,他們踏破馬道上的寂靜,在樹影里飛快地移動。霍凌云呼吸微促,因為長時間的策馬,大腿內側都是辛辣的痛感。馬鞍是潮的,汗水把臉頰都泡濕了,他們這幾日都沒有休息的時間,像是緊繃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