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州的守城器械不少,軍備庫都被搬空了,主要是支援東門,其余三門只能撿剩下的來分。弓箭在早上被邊沙步兵消耗了一波,他們得給靠車山墻堵門的西門補上。
這怎么辦
馬場上忽然站起個男人,他掂量著舊鋤頭,問“這能扔不能”
小將說“扔了就不還了”
“那你個拿走嘛,”男人盡力講官話,他說,“城給圍了,不打死騎兵,這鋤頭留著也沒啥用。你們缺人不缺”
守備軍沒回答,他們剛才在西門跟百姓起過沖突。
馬場上接著站起好些個人,都是壯年,帶著自家的農具,沖守備軍喊“缺不缺缺的話,咱這都是人”
騎兵的砲轟進行到酉時,天至黃昏。東面城墻補了再補,備用的女墻都要被砸完了,騎兵還沒有停下的意思,這是真正的砲轟,不砸塌東面城墻不罷休。
“單梢炮都是石頭,”喬天涯蹲在墻垛后邊,頂著砲聲,對沈澤川說,“他們在野外,不缺石頭,再這么打兩天,就算騎兵不過濠溝沖鋒,城墻也要受不了了。”
“哈森等不了兩天,”沈澤川臉頰上很臟,“入夜前騎兵肯定要沖鋒。”
守備軍失去了尹昌,騎兵要探探守備軍現在的水深,已經經受一天砲轟的守備軍很疲憊,這是騎兵此刻的好機會。
“他們越過濠溝,我們就打開城門,”沈澤川說,“守備軍繼續守城,讓錦衣騎抵御沖鋒。”
“我跟費盛”
“你跟我,”沈澤川抬眸,“你跟我交替,只要擊退騎兵的沖鋒,就立刻退回城內,不要戀戰。”
騎兵的人數遠超錦衣騎,鋼針不能正面板斧,沈澤川只要扎破他們的沖勁,就能維持守的姿態。
喬天涯舔了舔唇,正色說“你是府君,不是將軍。”
沈澤川沒答話,他撐著墻壁站起來,在黯淡的天穹下,越過烏壓壓的騎兵,望著茶石河。茶石河猶如浸在夕陽里的玉帶,倒映著瑰麗的濃云,獵隼翱翔在其中。
沈澤川眼神逐漸凝聚起鋒芒,他說“我是中博的府君。”
茶石河上方的瑰色云還沒有散開,沈澤川手邊的墻壁就轟然一震。
“投石機”望樓看哨的守備軍高聲鳴示,“騎兵的投石機來了”
昨晚轟開序幕的投石機在單梢炮后休息了一整天,再度出場了。騎兵們開始分調隊伍,他們擂著筒形鼓,在戰場上迅速傳遞情報。
沈澤川當即扯掉了繁瑣的寬袍,勒緊那單只臂縛,沿著臺階下到城底。風踏霜衣昂然等待,他翻身上馬,對喬天涯說“警惕其余三門。”
喬天涯行禮,大聲說“府君,大捷”
沈澤川勒馬掉頭,面朝著通道。他秾麗的面容被血汗遮掩,只有那雙眼睛仍舊明亮。身后的錦衣騎都平穩著呼吸,他們也要速戰速決。
一旁的戰馬忽然微沉,費盛上馬,把腰側的繡春刀拖到身前,熬紅的雙眼望著沈澤川“我是府君的近衛,”他停頓片刻,拔刀揚聲,“我們是府君的盾牌”
沈澤川微頷首,風踏霜衣開始向前踏步。他的身影逐漸進入通道,在面對城門的片刻的寂靜里,沈澤川說“我與諸位共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