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把殘花打到泥巴里,再將它的弱瓣敲得七零八落。風卷竹簾,讓屋內景象微晃,叫人看不真切。
“我到河州找到大師的俗家,證實大師回到河州以后,就被顏氏以看病為由帶走了,”骨津換了口氣,“但天無絕人之路,既然”
門口的近衛都被骨津這句“既然”給吊起了心,然而他沒有后續。
既然既然什么
歷熊正在撿著罐里的蜜餞吃,突然看廊子盡頭冒出顆光滑的蛋。那蛋罩著寬大的僧衣,提溜著兩行袖子小跑,經過歷熊的時候還不忘瞟一眼蜜餞。這一看沒留心腳下,自己把自己絆倒了,“撲通”一聲跌進竹簾里。
“哎呀”蛋趴著身子,仰頭說,“給二爺請安”
眾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和尚,比丁桃還要小。小和尚拖著袖子雙手合十,神情肅穆,念道“阿彌陀佛”
他帶著河州口音,念不清楚“彌”字,聽起來像是“阿你陀佛”。
“二爺,”骨津說,“大師肯回河州,正是為了這小子。”
“嗯嗯,”既然煞有其事地點著頭,“正是為了小僧。”
“大師年歲已高,自知不久將辭別世間,可是既然年紀太小,大師便回到河州,把他交給了俗家遠親,豈料就在那時遇見了顏氏。”
“顏公子說要帶小僧去玩,”既然眨著澄澈渾圓的眼睛,“小僧要提水,他等得不耐煩,就先請師父走了。”
蕭馳野看既然年紀這般小,僅存的僥幸徹底熄滅了。
骨津像是知道蕭馳野心中所想,繼續說“既然年紀雖小,卻深得大師真傳,醫術精湛,有他為府君看診,二爺”
“嗯嗯,”既然使勁搖著頭,“不行的,螢光豈能與皓月爭輝小僧和師父,就像小溪和汪洋,比不得的”
他臉上的嬰兒肥尚未退盡,不僅眉眼間盡是天真,就連言辭都充滿稚氣。歷熊忘了吃蜜餞,跟丁桃從門邊歪著腦袋,一起端詳這顆水煮蛋。
骨津拎起既然的后領,說“你先去瞧瞧”
既然給沈澤川把脈,他時而皺眉,時而自言自語。
蕭馳野放輕聲音,問“如何”
既然垂眸看著沈澤川的手腕,過了良久,對蕭馳野說“府君真白呀。”
既然白嫩的面容上沒有試探。他眼神清澈,夸贊沈澤川,就像是夸贊一泓清泉、一方白云那般自然,蕭馳野可怖的占有欲在這里找不到發作的地方。
“府君身體虛弱,是藥壞的,但好在這半年調養細致,元氣尚存。”既然挽起袖子,捏著筆冥思苦想,往空白的紙上寫著方子。
蕭馳野不敢就此放心,追問道“繼續用藥便可”
“那肯定不成呀,外傷也是傷,腰都給捅了。府君今夜若是昏厥,或是短暫停止喘息,二爺都不要著急。”既然惋惜地說,“小僧要勸二爺,以后就不要再讓府君動武了。府君的身體實在不宜用那樣力道剛猛的拳法,一拳出去,唉,別人是痛啦,可是府君也要痛,不劃算的。待熬過這兩夜,等燒退了,要養上好幾年呢。”
既然把方子遞給蕭馳野。
“府君這半年還是用左手寫字吧。”
既然順勢看了蕭馳野的掌心,道“二爺身體健碩,也要注意休息,這傷不能泡水。”
蕭馳野說“幾年是多久”
既然摸著腦袋,道“我也不知道養著總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