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迎喜急得快跺腳了,“那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皇上都換人了,奴婢那點罪,也早就翻過去啦”
薛修易驚疑不定,一來怕迎喜騙自己,到時候給宮里遞進去,給老祖宗添麻煩;二來怕迎喜的罪沒弄干凈,回頭刑部追查追到他身上,他不平白惹了一身臊嗎
“奴婢來找大人,可是奉了老祖宗的命,”迎喜從懷里拿出個腰牌,雙手呈給薛大看,“大人瞧瞧,這是內朝的牌子。”
薛修易借著燭光把腰牌細細地看了,后邊果真有“迎喜”的名兒。他捏著牌子沒還,問道“刑部那頭都打通這往宮里不比去別處,要是出了岔子,別說是本官,就是老祖宗也留不得你。”
“打通了,”迎喜怕他不信,“老祖宗找的人,能有假有假奴婢也站不到大人跟前。”
薛修易不想得罪內宦,這迎喜要真是福滿的義子義孫,他把人給攔在宮外,也不好跟福滿交代。他猶豫片刻,道“你且等著,幾日后有公公出來采買,要到咱們內倉挑選時蔬,到時候要是方便,你就跟著進去。”
迎喜喜不自勝,連連點頭。
薛修易心里忐忑,叮囑道“這可是老祖宗的安排。”
“大人放心,”迎喜往薛大手里塞了包金子,“奴婢干干凈凈,保準兒不給大人和老祖宗添麻煩。”
數日后,敦州小雨。雨打著青葉,把馬道上的石板淋得發烏。澹臺虎在門口等了半晌,柳空替他打傘,他煩躁道“今早就說要到了,怎么還沒到”
“興許是路上耽擱了。”柳空伸頸張望,見雨里有馬車駛出來,便道,“將軍,余大人來了”
馬匹淋了雨,鬃毛的,停到澹臺虎跟前甩動著鬃毛。澹臺虎抬手拍了拍馬頸,對馬夫說“跑了一路,一會兒牽到馬廄去,好好犒勞它。”
正說著,忽見車簾微掀,余小再露出臉來,朝澹臺虎拱手。
“都是熟人,別行這虛頭虛腦的禮。”澹臺虎說著看了眼車內,“王憲沒來”
“府君回茨州,端州還要給二爺供糧,得有人看著,他就留在端州了。”余小再下了馬車,邊上的士兵要為他撐傘,他接過來自己打了,罩住澹臺虎,兩個人一塊兒往里走。余小再說“你是敦州的將軍,他是六州的錢掌柜,老虎,得罪誰也別得罪錢掌柜喲。”
雨打在油紙傘上發出嘈雜的聲音,澹臺虎說“我豈敢得罪他以后他到我敦州來,我派兵十里相迎,保準兒細聲細語地跟他講話。”
余小再知道他這是還在慪氣,便勸道“老虎,你不要覺得我們看輕武將,那都是闃都的壞風氣。如今六州平定,各門各道都要講規矩。我多嘴說你一句,籌辦軍糧的事情,你是關心則亂。你思慮軍糧,這是對二爺的忠心,換作是誰,都不忍心責怪你,但這事府君既然明確指給了敏慎兄去辦,”余小再袖間淋著雨,他換了只手,也轉過身,繼續說,“那就是正經委任的差事,你在堂上問,他哪能在堂上回糧冊也是衙門隱秘嘛,不能放在臺面上講。”
澹臺虎聽出意思,余小再這是來做和事佬的,想讓他和王憲冰釋前嫌。他不是非得抓著這事兒不放,他就覺得王憲做得不地道,有事在敦州境內不能直說走的時候還一團和氣,轉頭就到府君跟前告了他一狀
“敏慎兄是都官,初來乍到,難免有人不服,”余小再娓娓而談,“你是二爺親信,他自然不敢當場駁你的面子,跟府君也是實話實說。他籌備軍糧有功,又熟通經濟政務,府君定然要把他放到軍政這塊,你們日后低頭不見抬頭見。畢竟以后你調兵,都要跟他商議軍糧軍費,不宜鬧得這般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