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兩個人側頭相視,隨即大笑起來。
陸廣白喝了口水,說“年少的時候最佩服你爹,每次見了,都想到你們離北去,想做個離北鐵騎。可惜后來我家里的兄弟死絕了,我爹當時一把老骨頭,還在黃沙里滾爬,除了我,再沒人肯待在邊郡。”
蕭馳野屈起的長腿架著雙臂,道“換作我,早跑了。”
“我還真想跑,每次闃都不給糧食,我就想跑。咸德四年我們入都,皇帝讓我跪在門口,我那時就想,完了,再這么搞下去,我就是沈衛第二。”陸廣白深深嘆了口氣,“誰知道最后真的跑了。”
蕭馳野想起這事,他看向陸廣白,說“當時海閣老調糧救急,闃都給邊郡的糧食卻是霉米,這事我跟蘭舟都想不通,以為是薛修卓干的,后來越想越奇怪。”
“我也想不通,”陸廣白放下水囊,“他逼反離北,沒道理再逼反邊郡。”
“蝎子如果能換糧,”蕭馳野說,“你必定跟他們打過照面。”
“闃都的官我見不到幾個,”陸廣白說,“太監倒是見了一堆。”
他說完,兩個人就靜了片刻。
陸廣白驟然站起了起來,水囊跌在地上,他道“監軍太監”
薛修易歪在太師椅中,邊上有人算賬,他只要坐著看個過程就算辦差。他手里轉著對玻璃球,這是新得的小玩意,樣式精巧,行商專門貢給他的。
“找路子的”薛修易說,“那你遮遮藏藏地站在后面干甚過來給本官講明白,你要去哪兒個衙門當差”
裹著頭巾的無須男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湊到薛修易跟前,掩著口鼻小聲說“想央求大人給老祖宗遞個口信。”
薛修易一聽這聲音,便道“你也是太監”
男人忸怩起來,吞吞吐吐“嗯”
薛修易稍稍直起身,讓周圍的人都退下去,狐疑地端詳他,道“別捂著了,得讓本官瞧瞧什么模樣,要是長得歪瓜裂棗,那得重新議價。”
男人把頭巾挪開,低眉順眼地等了須臾,沒聽薛修易出聲,便抬頭嫻熟地說“大人不認得奴婢大人,奴婢是老祖宗跟前的迎喜呀。奴婢天琛年由先帝欽點,到啟東做過監軍太監”
薛修易還真不認得,他從前都是微末小官,哪有跟這些太監打交道的機會當下含糊其辭“見過、見過的。”
薛修易目光閃爍,又在頃刻間想起來,那派去啟東的監軍太監先是被戚竹音扣押,回到闃都后早給革掉了。他頓時變臉,道“你不是讓刑部給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