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北狼王
陸廣白心潮澎湃,看著蕭馳野策馬,那種難以言喻的驕傲,像極了當年咸德四將出境的時刻。
戰將忠于土地,永宜四將退隱,咸德四將消磨,亂臣賊子的時代就要結束,新的悍將必將緊隨蕭馳野的步伐誕生于山河。
“欸,”陸廣白抱著刀柄,追著蕭馳野跑了幾步,喊道“我們沒馬啊”
離北鐵騎馳騁在大漠,男兒們爆發的大笑回蕩云霄。他們從來時的黑云,變作歸途的春雷。猛旋轉翱翔,沖破了那層白云。
家就在前方。
捷報兩個月后才到達闃都,當時正值雪天,暖堂里的沈澤川倏地站起來,兩側的先生們也跟著站起來。
“贏了噻”余小再一高興,就拍腿,“我就曉得,二爺出馬,所向披靡,沒得問題”
高仲雄喜形于色,連忙說“我,我寫捷報此戰要彪炳青史啊”
姚溫玉因為嚴寒的天氣,近日甚少露面,沈澤川急召既然進都,既然還在路上。姚溫玉壓著咳嗽,聽到“青史”兩字,便與身側的孔嶺對視一眼。
孔嶺微微頷首,說“如今闃都無主,要迎二爺,還得早做準備。”
先生們都高興,唯獨沈澤川側過了身,低聲問“策安好”
費盛早打聽了消息,也低聲回稟“主子放心,二爺無恙”
沈澤川略微放心,暖堂里有周桂夫人送來的盆栽,正值青茂,沈澤川注視片刻,竟有了剪下一枝來藏在懷中的沖動。
先生們散時已是戌時,門簾起起落落,姚溫玉卻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撥著茶沫,他沉思時的面容病態明顯。元琢回了闃都,既不見故人,也不歸姚氏舊宅。
沈澤川看著案務,說“你今早說,想去見薛修卓”
暖堂內外都很安靜,靜到只聞雪落聲。姚溫玉凝視著盞中起伏的茶沫,答道“都是臨終人,該見見。”
沈澤川轉過目光,任憑他自持沉穩,也要因為這句話動容。
姚溫玉沒有喝茶,他望向透著燈籠昏光的窗戶,雪飄落的影子一片一片。
“過年了,”姚溫玉微微笑起來,“府君,新年順遂啊。”
刑部的牢獄里關著薛修卓,他束起起的發髻規整,即使沒有那層官袍,也仍然維持著往日的鎮定。
姚溫玉的四輪車到時,薛修卓擱下吃飯的筷子,隔著門,不覺得意外。他說“元月天寒,沈澤川派人打掃街道了嗎”
姚溫玉轉動四輪車,肩頭沒有覆雪,道“禁軍自有安排。”
薛修卓扶著雙膝,平視著姚溫玉。他們都曾活在對方的陰影里,前半生,薛修卓是那把無名的刃;后半世,姚溫玉是那塊跌碎的玉。
薛修卓說“開春山上的雪化了,老師的冢位置不好,你看著給修一修吧。”
“你常居闃都,”姚溫玉道,“沒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