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我在想,她是不是把我們倆當成了什么人,或者這一幕曾經在她面前上演過,而她,對這一幕印象深刻,且有了心理陰影。”顧硯秋說,“還有,你說我姥姥倒下去以后,說了幾個斷斷續續的字。”
“不,在,不,爸。這幾個。”
“我們唯一能大概率肯定的是,那個‘爸’,指的應該是我已經過世的姥爺,第三個字不好猜,前兩個字只要往那個方向想了,就迎刃而解了。”
林閱微福至心靈,平靜地說出來:“不能在一起。”
“和我想的一樣。”
“高山縣的程勇說過,他見過我媽媽去找我姥姥,但是姥姥將她趕了出來,她臉上有淚痕;養老院的方主任說,我媽半年過來看姥姥一回,好的時候非常好,大部分時候都會觸怒老太太,老太太動輒便上手,我一直想不通什么樣的深仇大恨能讓母女反目成仇。在一個女人心目中,最重要的人都有誰?”
“丈夫和孩子。”
“是,丈夫和孩子,我姥爺死了,不知道怎么死的,程勇問過,但是姥姥對此諱莫如深。她對死去的丈夫諱莫如深,對在外的女兒閉口不提,會是什么理由?有一天女兒回家以后,母親大發脾氣,甚至不肯與之相認,將其趕出家門,你覺得,又會是什么理由?”
“丈夫的死和女兒有關系?”林閱微皺眉。除了這樣,她想不出別的聯系,兩個人都是至親至愛,舍掉哪一個都不忍心,兩個都不認,要么是丈夫和女兒站在同一陣線,做了什么觸怒她的事情,要么就是一個人因另一個人,或者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另一個人而死。如果是第一種,老太太不可能還在家里擺放著顧硯秋爺爺的遺像,日日供奉。
顧硯秋沒回答這個問題,拋出了另一個問題:“你覺得會讓一個母親耿耿于懷二十多年都不能釋懷,隨便有點風吹草動都反應這么大的事情會是什么?她為什么會那么堅決地說‘不能在一起’?她搬到高山縣時已經五十來歲了,為什么要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在這個年紀背井離鄉,從她后來潦倒的生活來看,她的背井離鄉更像是被迫的。”
聯系顧硯秋先前提起的,高老太太是看到她們倆同時出現在她面前,反應才這么大的,所以……
林閱微瞳孔倏地一縮。
難道是……
高山縣的那對年輕女孩兒在同一時刻浮現在她的眼簾-
我也有個女朋友,但是我家里人不同意我和她在一起-
同性婚姻合法都兩年了,他們還是老思想,說什么男的和女的才是天經地義,女的和女的就是大逆不道,影響人倫,以后下了黃泉都對不起祖宗。
顧硯秋呼出一口長氣:“這些之前都是我的猜測。”
林閱微等著她的下文。
顧硯秋說:“劉先生查到的事情告訴我,這些不是猜測,是事實。除了和賀松君母子的事情沒有進展以外,其他的都是事實。”
所以顧硯秋去了當年的陽清村——現在隸屬于某個地級市,陽清村早就不在了。時移世易,查起來很費勁,但是有的事情發生過,總會留下痕跡。
劉先生找到了沈懷瑜的一個堂叔,也就是顧硯秋姥爺的一個堂弟,顧硯秋的三姥爺。往回數三十年,農村里兄弟們都是住在同一個村子的,雞犬相聞,哪家有點動靜全村都知道了。
三姥爺今年也過了七十,戴著假牙,孩子都爭氣,把他接到了城里,現在日子過得挺滋潤,紅光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