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身養性,陶冶情操。”顧槐回答,“反正沒什么事做,也快退休了,就在家里瞎鼓搗鼓搗。”
她的回答讓顧硯秋想到了在家禮佛的冉青青,眼神便微微一動。顧槐捕捉到了,問她:“在想什么?”
顧硯秋搖頭:“沒什么,就是想起來林閱微的媽媽在家修了個佛堂,開始信佛了。”
顧槐怔了怔:“是……嗎?”
顧硯秋:“嗯,家里出了點事情。”
顧槐飄到很遠的思緒回來,說:“我聽說了,夫妻感情出問題了。”
“是。”
“林柏太糊涂了。”顧槐搖頭低聲感慨了句,猛然想起來自己似乎沒有立場批評對方,對上顧硯秋幽幽的目光更是不知道往哪兒看,只得避開,低頭拿起鎮紙,將這張紙抽了出去。
顧硯秋就搬了張椅子,在他旁邊坐著。
顧槐咳嗽了一聲,用紙巾捂了下,說:“最近有點感冒。”
顧硯秋淡道:“我知道。”
顧槐:“你晚上想吃什么,趁著阿姨還沒做完,去樓下廚房和阿姨說一下。”
顧硯秋:“有什么吃什么。”
她覺得顧槐是在支她出去,然而為什么要支她出去,她不知道,所以她就在書房里靜靜地坐著,顧槐沒再說什么,偶爾會咳嗽兩聲,很正常的感冒。
一直坐到阿姨來敲門喊吃飯,顧槐擱下筆,和顧硯秋一道出去。
顧槐走在前面,顧硯秋隨后跟上,在樓梯間撞到正從三樓下來的顧飛泉,她看了眼樓下,又看一眼樓上,挑了挑眉,似乎在問他什么時候上去的,顧飛泉做了個夸張的不停說話的動作,顧硯秋回了個了然的眼神。
為了不讓賀松君再次生氣,顧飛泉選擇下來以后和顧硯秋裝作一點交集都沒有的樣子,總算讓賀松君不再處于戰斗母雞的狀態,對他和顏悅色起來。
像他媽媽這種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兒子的中年婦女,是最容易炸毛也最容易哄的一類人,顧飛泉想著,給賀松君夾了一塊沒有刺的魚肉,賀松君一邊說“你吃吧我不喜歡吃魚肉”一邊笑逐顏開地吃了。
顧飛泉剛看顧硯秋一眼,顧硯秋立刻將伸往素菜的筷子換了個方向,自己夾了塊魚肉吃了。
顧飛泉:“……”
這是多怕他給她夾菜。
賀松君被兒子哄得開心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干脆把顧硯秋當作透明人,免得倒她的胃口。顧槐的食量似乎比之前小了,只動了幾筷子就放下來,喝了半碗湯,顧硯秋和顧飛泉隱晦地對視了一眼。
“你有沒有辦法再潛入書房一次?最好是白天,爸爸不在的時候。”飯后,顧硯秋和顧飛泉約到三樓的一間客房里說話。上次顧飛泉就溜進了書房,找到了沈懷瑜的遺物。
“你要干什么?”顧飛泉壓低聲音問。
“找東西。”
“找什么?”
“異常的東西。”顧硯秋直覺就在書房,目光直視著他,“你不是找東西厲害嗎?”
“……”顧硯秋都這么說了,顧飛泉不能也必須能了。
顧飛泉抬起一只手,和她擊了一下掌。
書房。
剛用完晚餐的顧槐手扶著書桌,一只手按在肺部,深呼吸幾次,屏氣,勉力壓住嘔吐的欲望,剛將涌到喉管的東西咽下去,便是克制不住地一陣咳嗽。
他用手絹捂著嘴,喉嚨深處泛起鐵銹味,胸腔不住地劇烈震顫著,每一次咳嗽似乎帶動著五臟六腑,把一切都要掃蕩干凈。
他坐了下來,另一只手從隨身的口袋里摸出兩瓶藥,抖抖索索地倒了幾粒出來,仰頭和水服了。胸口的震顫還在繼續,顧槐悶聲咳著,最后彎腰對著身前的垃圾桶吐出發苦的酸水,眼睛里咳得都是眼淚。
“咳……咳咳……”
顧槐胳膊搭在桌上,將臉埋進了胳膊里,牙齒緊緊咬住了小臂的衣料,眼角由于痛苦涌出生理性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