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完,他就沒管爺爺不滿意的嚷嚷,徑直走到旁邊:“今天這簾子怎么拉上了”
凌爺爺的床位靠中間,老小孩兒每天閑不住躺著就夠要他命了,要是連個窗子外的動靜都看不了了他可能得抑郁。
也還好凌爺爺隔壁那張床在他住進來之后就一直空著,給了他一點遠距離眺望窗外頭的幾只小鳥的一點機會。
“今天我院子里的山茶開了。”凌粟一邊往旁邊走一邊挽起衛衣的袖子,回頭跟爺爺說,“本來我還想拍給你看看的,誰知道剛拿起手機你就來催飯。”
說著,凌粟伸手,在對面幾個爺爺欲言又止的眼神下,堅決而果敢的,毫不猶豫地唰得一聲拉開了隔著兩張病床的簾子。
如果說凌粟有幸在死之前能回顧人生的話。
那么這一幕一定是他“最手足無措且有點小鹿亂撞但是尷尬如斯直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榜首。
他單手還正扯著簾子,保持著極其僵硬的姿勢,看著病床上被這動靜吵醒的人。
凌粟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他半闔著的眼睛微微張開。那雙眼睛深得像是海,瞳仁墨黑,平靜而悠遠,纖長的睫毛落了一道極濃的陰影在眼尾,像極了光影下振翅的蝶。
濃眉深目,明明是極熱烈的長相,但他整個人的氣質卻冷冽又淡漠。
如果睡美人能性轉的話,估計能長成這模樣,凌粟想。
他像一個中途打擾了公主午睡的麻雀,站在一旁舉著簾子,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看著那人的沒什么表情的臉,抿出一個卑微的微笑,瘋狂眨巴自己的眼睛試圖表現出自己的歉意。
但毫無回應。
“那個,小凌啊。”對面的爺爺看上去也有些尷尬,朝他努了努下巴介紹,“這個是小賀,今天剛來的。”
“啊”凌粟朝他招了招手,“你好”
床上的公舉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很久之后,才眼睛都沒帶轉一下的掀了掀嘴唇:“好。”
凌粟眼皮一跳。
長得好看就這么嗎
長得好看就可以這么目中無人嗎
凌粟頗為不滿地皺起了眉頭,狠狠地一把放下簾子。
好吧,你可以。
凌粟對長得好看的人向來都是沒有抵抗力的。
“那個小賀啊。”等凌粟走回窗邊,凌爺爺才拉住他,讓他彎下腰來聽,“眼睛。”
爺爺比劃了比劃自己的眼睛,很小心地比了個口型。
“看不見的。”
凌粟驚訝地半張著嘴,回過頭去,隔著簾子看著那隱隱約約的一個影子。
那么好看的一雙眼睛,竟然看不見
“今天剛送過來的,也沒個人照顧,怪可憐的。”爺爺嘆了口氣,從床頭抱過自己的小飯盒,搖搖頭,“問他什么吧他也都不要,電視看不了報紙拿不動,擱這兒冥想一天了。”
說著,熱心的凌爺爺還是沒放棄,在準備喝湯的時候抱著保溫壺問了一句:“小賀,喝湯嗎。骨頭湯,凌粟煲了一早上的。”
凌粟雙手放在膝蓋上,等著旁邊回答的時候乖乖巧巧得像是個幼兒園的小朋友。
但睡美人估計是不會要別家的吃食的。
果然,凌粟等了半天都沒個回應。
也是,隔壁幾個老爺子都是到挺多天以后才好意思吃凌粟帶來的小零食,這個連腔都不搭一下的冷酷男孩,怎么可能對一鍋骨頭湯動心呢
動心呢
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