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寧倒是不拒絕甜食,端著常用的大碗要了兩個,在準備付錢之時,賣炸果稞的婦人卻是堅決不收,帶著些歉意道:“既然是封家老爺的客人,兩個不值錢的東西,怎么好意思收錢。
看來今天注定是要惹人嫌了。”細細地嚼著粘牙的糖糯米團子,看著那個離開的婦人,丁寧轉頭看著薛忘虛說道,“現在這‘鄭人城’人人都已經覺得我們是封家老爺的客人,結果到頭來客人反而要找封家老爺的麻煩,到時候我們在他們眼里肯定分外可憎薛忘虛笑了起來:“有時候讓別人覺得你面目可憎,卻又奈何不得,這種感覺也很不錯。
鄭人祭灶神,不僅是求灶火常燃,每餐都得飽暖,還有日子越過越紅火之意。
所以,祭灶神的正時便是在陽光最烈的正午廟會還包括各種貨物的交易,自清晨開始,竹山縣就越來越熱鬧,漸漸便車馬不絕人山人海。
距離正時還有半個時辰,竹山縣東頭和西頭同時響起炮聲,鼓樂聲起。一群身穿奇裝異服,臉戴各種五彩大面具的人便沿著街道且歌且舞前行。
這是鄭人的跳大神,說是這種方式能夠溝通鬼神,乞求安康。
這些人之后,便是一個個數人抬著的高案,上面擱著各種供品。按照規矩,獻貢隊伍出發之后,灶神廟便有一隊請神的漢子,將供奉在里面的灶君抬出游街,以既定線路游上一圈,便送回灶神廟火德殿前,接受供品,接著便是竹山縣的各大氏族,達官貴人輪流進香。
火德殿前,置香的案臺已然準備妥當,兩側擺放著數十張座椅。
在距離置案臺一側不遠的空地上,站著一個盛裝的英俊少年,正是封家老爺唯一的孫子封清晗。
封浮堂快步朝著他走來,輕聲道:“薛忘虛和那個叫丁寧的少年,似乎還沒有離店的打算。”
“還說今日就走,結果此時都不離店,看來是真的有想法。”封清晗鄙夷地冷笑道:“真有想法,那便是自找不痛快了。”
同一時間,幾輛馬車停在一處清幽的莊園深處等著。
園里一座雅麗的小樓里,兩個侍女在侍奉著一個看上去五十余歲的男子梳洗。
一個侍女將一條已經燙好,浸潤了藥膏的毛巾敷在男子臉上,輕輕地按揉著。另外一個侍女則在用一柄沉香梳子輕輕地梳理著他黝黑的發根。
這個男子異常耐心,等待著毛巾里的熱氣滲進臉上的肌膚。
在這條毛巾冷卻,侍女換了條干凈的清水毛巾幫他潔面,修理鬢角之時,他才出聲問躬身立在門口的中年男子:“薛忘虛說走卻還未走?”
口等待的中年男子沒有絲毫不滿的情緒,清晰而快速地回答道:“絲毫沒有出門的樣子。”
“真的是想等我么?他薛忘虛可以不惜殘命,我封千濁卻是家大業大,何必自降身份跟他虛與委蛇?
“我出現的時候,便讓他不要出現。”
這個享受著侍女服待的男子,便是封家老爺,竹山縣最受人愛戴的封千濁。
他說了這幾句之后,又對著那個中年男子交代道:“為防意外,讓八太太也跟著去,只是不要給她安排座位,和你們一齊候著便是。”
跳大神的隊伍已然快要接近鄭人的灶神廟。
“好生跟著我。”看著時間差不多,薛忘虛對著丁寧說了一句,然后起身。
大多數行人都已經隨著跳大神的隊伍前進,所以這間客棧周圍的街巷有些冷清。然而丁寧跟著薛忘虛才走出十余步,數十個身穿灰衫的男子便已從四周的街巷里走出。
四面八方的屋面上,有金屬的反光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