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面容微紅,忽然鼓足勇氣般道:“薛洞主,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您是否同意。”
薛忘虛微微—怔,昏黃的眼瞳驟然有些發亮,道:“如何?”
沈奕說道:“我之前未進入任何劍院院學習…不知薛洞主是否能舉薦我參加白羊洞的人試?”
“白羊洞現在已然并人青藤劍院,你的意思,便是想成為青藤劍院的弟子,想和張儀、丁寧成為師兄弟?”薛忘虛頓時捻須大笑起來,“這真是妙極。
丁寧有些無言。之前薛忘虛還透露過對沈奕有意思的想法,未曾想沈奕竟然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
沈奕此時臉上充滿欣喜的表情,看著得意大笑的薛忘虛,激動道:“這么說洞主是同意了?”
薛忘虛看著這個興奮的關中少年道:“只要不擔心妨礙你的前程,我再破一次例也沒有什么,想必狄青眉也樂意由我挑擔子,為青藤劍院收這樣一個優秀弟子。”
聽到薛忘虛如此一口答應,沈奕一時欣喜得口干舌燥,張大了嘴,卻說不出什么話來。
丁寧搖了搖頭,也不發表什么意見,只是平靜地問沈奕:“怎么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沈奕道:“我聽聞你想要參加岷山劍會,便想著即便現在和你酣暢地激戰一場,就算能贏你,也沒有什么值得驕傲的地方,畢竟你從去年秋里才開始修行,更何況我回去細想你擊敗我的劍式,覺得現在放手相斗可能還是輸。一時無法超過,我想最好還是跟著你的腳步,看著你前行比較好。”
薛忘虛聞言微微一笑,道:“不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丁寧微微蹙眉,但不等他開口,沈奕已然搶著說道:“丁寧你不要誤會,我之所以如此做,并非完全為了謝柔。”
張儀的目光更為溫和,他越發清楚沈奕之所以這樣決定,首先是因為丁寧的表現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某些不足,但更為重要的原因,是丁寧和薛忘虛讓他由衷地折服。
“既然洞主答應你,你現在已然是我院的弟子,有些禮節便應遵循。”于是他溫和地看著沈奕說道,“你現在還這樣稱呼丁寧么?”
沈奕一怔,頓時反應過來,興奮而恭謹地對丁寧和張儀揖手為禮,說道:“見過丁寧師兄,張儀大師兄。”
“這下可好。”薛忘虛看了張儀和丁寧一眼,又對著王太虛笑道,“來了個介于兩者之間的,寬厚直爽卻不像張儀那般婆婆媽媽,敢作敢為卻不像丁寧這么太過性子冷靜少了些少年的莽撞沖動。
王太虛聞言一笑,道:“太過冷靜持重不好么?”
薛忘虛認真地說道:“當然不算太好,太過理智和權衡,有時候也會束手束腳。”
丁寧也不多話,道:“我等下要去魚市一趟。”
沈奕頓時道:“能否帶我一起去?”
看著轉頭過來的丁寧,他馬上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補充道:“丁寧師兄,我不是想事事跟著你,只是我才到長陵不久,魚市這么有意思的地方,卻從未曾去過。
對于長陵的尋常百姓而言,新年里最重要的莫過于走親訪友,尤其一些長輩處,就更是要走動一下,拜個年,說些吉祥話。
而對于長陵的權貴而言,新的一年到來,便是史書翻過全新一頁,擁有更多的意義。
秦王在位已然進人第十二個年頭,但長陵所有的權貴都十分清楚,自即位第六年開始,這個秦國歷史上最強大的君王,便已經極少過間政事,而是潛心閉關修行,一心問道哪怕不能確定秦王的真正修為,但是所有人幾乎都可以肯定第八境對于他而言不問題。
所以他所追求的道,便是第九境長生。
這些年來,秦國的內治外伐,幾乎全部交予兩相和王后。
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只顧修行其他事情便放任不管,就如監天司司首夜策冷在暴雨中歸來,一劍刺殺趙斬,便使得長陵所有權貴覺得冥冥之中有一只無形大手在掌控著整個秦國,同時也不斷提醒所有權貴,他是如何榮登王座的。
雖然自即位第六年開始,秦王便極少見群臣,平日里唯有兩相和王后偶爾能見到他,然而新年伊始,他都會先行宴請群臣,接著在第二日登祈天臺祈福,并行一些宗法之事所有權貴心中都很清楚,秦王在這兩日必定出現,是要讓所有的權貴,包括各個敵朝的人都看到他依舊安康而強大。
所以即便是第一日不需要遵循多少祖宗禮數的宴會,氣氛依舊無比沉重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