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伊安徹夜未眠。
身體上的沖動在冷水澡的作用下褪去,但是被掀起的心潮卻沒有停歇的跡象。驚濤依舊拍岸,沖刷著那塊已岌岌可危的堤壩。
那個青年就像一頭莽撞的狗,熱情又執拗地撲過來,一番親熱表白,將伊安原本還能勉強維持秩序的生活攪得一團亂,然后夾著尾巴就跑走了。
伊安躺在凌亂的黑夜里,往事交疊涌上眼前,不論怎么回憶過去的溫情,畫面最后都會定格在今夜發生的那一幕上。
他反反復復重溫著那個吻。
后背是堅硬的門板,胸膛上壓著的卻是溫熱柔軟的身軀。他身不由己,意亂情迷,甚至,在結束后,還有一絲不敢承認的意猶未盡。
如此罪惡,也如此甜美。只淺嘗了這么一次,伊安都覺得自己似乎已上了癮。
這世上,沒有什么事是會永恒不變的,伊安當然很清楚這個道理。但是當自己一直固若磐石二十多年的信念,在那個青年持之以恒的撞擊中繃出一條條裂縫,開始一點點分崩離析時,伊安還是慌了神。
情欲其實只是壓下來的最后一根稻草,早在、伊安隨著萊昂的腳步前進的時候,他就已越來越清醒地意識到,他信仰的神,并非全如祂展示出來的那么神圣無暇。
信仰動搖這個事,對于一名信徒,一名神職人員來說,是相當危險的事。
如果說萊昂突如其來的表白和吻讓伊安因為興奮而輾轉難眠。那信仰的動搖,則讓伊安因迷茫,已很長一段時間都感覺到一股恐慌。
伊安選擇成為神職人員,抱著全身心投入到傳播圣主的光明的信念。他深信圣光能引導苦難中人們走出黑暗,遠離一切罪惡。
可是假如,圣主的本意并不是想讓人們脫離苦難,而只是削弱他們的力量,讓他們服從統治呢
而一旦信仰動搖,欲念便從縫隙中溢了出來,開始一點點解開伊安扣在身體上的枷鎖。
他的心境不再安詳,他的軀體開始浮躁。當誘惑來臨,他的抵御更是不堪一擊
那個吻
伊安閉上了眼。
一口塵封的箱子打開,火辣辣的烙印一個接一個打在了他的身體上
原來身體被撫摸是如此愜意,原來唇舌交纏可以令人神魂暈眩,原來他的身體里蘊藏著那么多的渴望,猶如一口沸騰的巖漿,在外界的刺激下會控制不住噴薄而出,焚毀神智,和一切。
犬齒留在耳后的牙印還沒有消,而腺體的部位總是覺得有些微微酸脹,讓伊安十分不適。
身體上的感受終會消退,但是心靈上的震撼呢
“你有多虔誠,阿德維神父”次日,辦公室里,伊安忽然問。
坐在辦公室對面的阿德維從公文里抬起頭,略微思索,道“應該遠沒有你這么虔誠,但足夠我在念著圣主之名的時候不至于心虛。為什么這么問”
伊安說“在菲利克斯四世臨終前,曾對我說了一些很混亂的話。”
“讓我猜猜。”阿德維說,“他想要你為他直接同圣主交流,治好他的病”
“是的。”伊安道,“他認為我能召喚圣光,就等同于能和圣主溝通。而在我拒絕他后,他就開始破口大罵。他他罵圣主是狗,一只叛變了人類的牧羊犬”
“你沒有斥責他對圣主的不恭嗎”
“我能拿一個已神志不清的老人有什么辦法”伊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