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琢言茫然地掛了電話。
也是在這一刻,她察覺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無措。
她對桓紅雪的一個個男朋友冷臉相待,卻不妨礙下一任的到來。她自詡正義使者,可事實卻是,李父早就有了新家,大概就算知道了她的“孤軍奮戰”,也會溫和笑一句小孩心性。
大家都走出來了,好像只有她在原地打轉。
即便三口之家的幸福時光又短又模糊不清。
她攥緊宣傳單,慢慢靠著玻璃窗蹲坐下來。
腦袋里搜腸刮肚,找出詞句安慰自己。
都這么多年了,哪怕李父仍舊一個人,怕是也不知怎么面對她這個多年不見的女兒。何況,他還有新家了啊。
人之常情。
其實不用難過的。
……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更大了,透過沒關緊的露臺門橫掃進來,濕涼涼的一片。
李琢言站起身關窗,雨水打在手臂上,記憶忽然回到了幾個小時之前。
那時她關窗回身,轉頭就看到了傅成蹊。少年立在雨天的陰影中,清淡得如同一滴暈開的水墨。
許濟州的話,聽起來既淺薄又理想化,卻很有道理。
抓住自己在乎的。
這一刻,她多想見到他。
傅成蹊沖完澡,邊擦頭發邊從浴室出來。
暴雨天氣的平城透著股灰壓壓的氣息,像落下一面灰色帷幕,籠罩這座鋼鐵森林。
他從小性格獨立,升上高中以后,大多時間都住在學校附近的公寓里,周末才會回家。
這周恰好傅展行出差,裴奚若則陪簡星然結伴考察酒店選址去了。
他便沒回柏嘉府,下午和幾個朋友在校內體育館打籃球,出了一身汗,洗完澡才舒爽不少。
他倒了杯水,仰頭喝完,隨手把杯子放在流里臺上。
就在這時,接到了李琢言的電話。
和以往總是雀躍著的形象不同,這天他見到的李琢言,垂頭喪氣,沒有一點精神。
商場門口,她就這么坐在長椅上,目光放空。
傅成蹊走近了,放緩腳步,“李琢言。”
她一下抬起頭來,眼里有了光,“你真的來了啊!”
傅成蹊傾身將傘往前遞了一點,“嗯。”
電話里,她的聲音帶了鼻音,悶得不行。見面才知道,應該是哭了,這會兒眼圈都是紅的。
他對于此類事件沒有經驗,也沒有貿然開口,只低聲詢問,“要走嗎?”
“當然啦。”一瞬的功夫,剛才那只“小落湯雞”好像已經消失不見,李琢言歡快地站起來,走到他傘下,“傅成蹊,你是開心果成精嗎?見到你我一下就開心了。”
傅成蹊不適應地麻了兩秒,余光掃過商場一面廣告牌,上邊印了滿面的土味情話,其中就有她說的這句。
“李琢言,”他看了她一眼,稍頓,“你可以再土一點。”
她笑得更開心了。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他一臉無可奈何,心頭就會躥起一股小小的得意。
從這里到公寓距離不遠,兩人共撐一把傘,肩膀偶爾輕輕碰在一處。
雨勢忽然收斂了幾分,綿綿延延,地上積了一灘灘水,倒映街邊的霓虹燈,時不時被落雨打碎,像攪亂另一重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