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儴諷道。
“看來大人對陛下誤會甚多。”
薛庭儴哼笑了一聲,半闔上雙目,沒有說話,一副明顯懶得搭理他的樣子。
“其實本官是為自己而來,我就是來看看當年那個拋妻棄子攀龍附鳳的小人,如今是如何一副孤苦伶仃的慘況。
恐怕薛大人現在死了,連個披麻戴孝的后人都沒有,其實也是薛大人太看不開,不過是一部戲而已,怎么就假戲當真,將自己氣成這副樣子?
是愧疚,是歉疚,還是害怕自己真面目被世人所知,遭人唾罵?”
“你……”
“說你拋妻棄子還是太給你留面子了,應該是弒妻殺子才對,是不是,薛大人?”
這一切沒人知道,世人只知他的妻兒是行船來尋他的途中不幸船毀人亡,殊不知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就是為了堂堂正正娶了座師的女兒,而不是身上帶著拋棄糟糠的污點。
那時候他太在乎自己的聲譽,近乎瘋魔,他太清楚只要他想繼續往上走,身上就不能帶上任何可以供人攻擊的地方,他必須是干干凈凈,一塵不染,刀槍不入。
其實若是可以重來,薛庭儴不會這么做,可人生不能重來……
榻上的薛庭儴突然睜大雙眼,使出全身力氣才伸出手指向王銘晟:“你,你是……”
王銘晟湊到他的臉龐,道:“可惜我娘命大,我命也大,那艘沉了船并沒有殺了我們,而是為一個打漁的漁夫所救。
你知不知道,這么多年來,我天天都想看到這一幕。
可惜你命太長,又權傾朝野,我只能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可以將你踩下來的位置……”
“你是……弘兒……”薛庭儴十分吃力才說出這句話。
王銘晟站直身,笑得暢快:“我不叫弘兒,我也不姓薛,我姓王。
我娘改嫁了,嫁給了那個救起我們的船夫……你可千萬別激動,就算你這會兒死了,我也不是你兒子……”
他一向沉穩內斂,深藏不露,大抵這是他第一次笑得如此暢快。
“對了,你也不用覺得哪怕我姓王,實際上還是能給薛家傳承香火。
讓本官想想,記得當年放出本官有龍陽之好的謠言,好像是你命人做下的。
還真讓你說中了,本官不喜歡女子,所以才會多年不娶……”
他笑看著床榻上那個老人,看他如何的震驚、悵然、悔恨交加。
可那又怎么樣呢?
他突然發現自己竟沒有想象中的快意,即使這笑也顯得太過虛假。
他突然就失去了興味,拉平嘴角,撣了撣袖子道:“既然薛大人還好,那本官就告辭了。”
說完,他扭頭就走了。
“弘兒……弘兒……”
身后薛庭儴氣若游絲卻凄厲的大喊,只可惜那個背影并未回頭,連停都沒有停頓一下。
“大人,大人……”
管家驚慌失措地看著突然倒在床上薛庭儴,他已經顧不得方才在旁邊究竟聽到什么令人吃驚的事情了,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榻上這個突然沒了動靜的老人身上。
他抖著手,上前去觸了觸薛庭儴的鼻息。
正當他抖著想收回自己的手,突然一把被人抓住,榻上的人又動了起來。
“拿藥來……”
“大人……”
“本官……這會兒……不能死,不能害了我……我兒子……”
若是王銘晟前腳走,后腳薛庭儴就死了,哪怕他是延熙帝心腹,位居閣老之尊,也足夠他吃一壺了。
必有無數朝臣蜂擁而起,以此作為攻擊手段,將王銘晟拉下馬。
“快去……”???
管家連滾帶爬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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