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老實聽話最好,若是不……
到了那時候,想必會有人將‘許浩然’與他聯系上,是時他不但清名盡毀,還會遺臭萬年。
為官者,尤其是作為一個文官,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清名!
事情到了如今,薛庭儴已經記不清自己為何會帶領著一眾官員和皇帝斗了。
畢竟他出身貧寒,不管皇帝如何打壓那些人的勢力,都與他沒什么關系。
可能是因為當年他身陷囹圄,為了翻身拋妻棄子娶了座師的女兒?
可這本就是一個針對他的局,而他不得不上。
因為一步錯,所以步步錯,走到最后已經不是他愿不愿想不想,而是必須這么做下去。
薛庭儴不禁想到幾年前去世的老妻,又想起自己這么多年妻妾無數,卻沒能有一兒半女誕下。
他更想到了他的原配和那個孩子,這也許就是他的報應……
一口鮮血噴射出來,撒在書案上,潔白的宣紙上殷紅點點,如雪中臘梅。
“大人……”立在書案前管家大叫了一聲,驚恐萬分。
……
首輔大人病了,不光早朝沒來,也多日未到文淵閣。
一時間來薛府探望者絡繹不絕,可并沒有人能見到薛庭儴。
不禁有人猜測首輔大人是不是真病了,還是在和圣上進行一種無聲的博弈?
可祁煊知道他是真病了,還病得不輕。
御書房里,祁煊神色有些復雜地看著立于身前的王銘晟。
“你不去看看他?”
王銘晟的表情紋風不動,“我與他并無相交,若是貿然上門恐會讓人非議。”
祁煊并未再說什么,而是點點頭,便讓他退下了。
可最終王銘晟還是去了一趟,因為傳說薛首輔已經藥石罔效,病弱膏肓。
他是在一個寧靜的傍晚去了薛府,黃昏下的薛府就像是一個到了遲暮之年的老人,散發著一種沉沉暮靄之色。
薛府并不豪華,是一座中規中矩的三進宅院。
薛庭儴一直是如此,若追根究底,他肯定是貪過,可作為一個首輔,他貪得加起來估計還沒有一個四品的知府多。
他身無六親,所以沒有姓薛的人仗著他的勢,以勢壓人,大肆斂財。
其本人的衣食住行也并不奢華,甚至是簡樸的。
薛庭儴從來是兩種形象,要么是一身官服,要么就是布鞋青衫。
讓許多人都會忍不住去想他做官到底為了什么?
也許是為了志向,也許是為了野心,可誰知道呢?
王銘晟報上自己的名字,就被門房引進去了。
不多時,又被薛府的管家將他引到薛庭儴的書房。
薛庭儴一直以書房為居,幾十年來俱都如此,書房中擺設并不豪華,倒是字畫與孤本書比較多。
所住的臥房在書房靠里端的位置,一個檀木的架子床,帳子與被褥都是深青色,看起來十分樸素。
屋里散發這一股近乎腐朽的氣味,可奇異的竟是沒有藥味。
床上躺著一個老人,一個頭發花白、面容枯槁,明顯行將就木的老人。
任誰都不會想到,這樣的一個老人竟是屹立朝堂幾十年的首輔薛大人。
可當他張開眼睛看向王銘晟的時候,還是能看出幾分屬于首輔的高深莫測與鋒芒。
“王大人怎會有空來看老夫?”
王銘晟的眼色有些復雜,面上卻是一笑:“到底同朝為臣,本官于情于理都該來探望首輔大人。”
“沒想到你王銘晟也是會說出這種虛情假意的話。
可是代替皇帝來看看老夫是不是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