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奉了茶來,孫月兒端起淺嘗一口,便擱下了。
殿中又是一片清清落落的安靜,她心中有些惱自己,明明每次都想多跟他說些話的,卻每每到了近前總是無從說起。
說什么呢?
兩人雖是夫妻,卻并不熟悉,甚至大婚那日也并未同床共枕過。
早在孫月兒初被封了太子妃之時,宮里便派了幾個教習嬤嬤到鎮國公府。不光教她宮里的規矩,還是教她怎么做好一個太子妃,真可謂是方方面面事無巨細,甚至太子的習慣、喜好等等都告訴她了。
太子受不得熱,也受不得冷,更不能激動。太子不能吃辣的,甜的也不行,進多了不行,進少了也不行。還未見到自己未來的夫君,孫月兒便知道這是一個琉璃做就的人兒。
男女之事,床笫之間,自然也被嬤嬤教過。可有著之前的這些,以孫月兒的玲瓏心肝,自然知曉日后自己這寡是守定了。
彼時,孫月兒心中是倦怠的,卻又不太抗拒。在她心里,她嫁給誰都行,她本就沒想過要嫁人,嫁給這樣一個人反倒落了輕松。
可這輕松卻不知從何時變成了一種沉甸甸的東西,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殿下不知那貓可乖了,妾身想著莫是還要磨合幾日,想當初妾身小的時候,外祖送了我一只同樣的貓。那貓可兇了,妾身第一次抱它,便被它給撓了。”她眉眼帶著笑道。
太子的眉眼也染上一層笑,眼睛亮亮的,問:“那后來呢?”
“后來呀?后來妾身哭著鼻子去找娘,娘一面笑我膽小,一面給我擦藥。我卻再不敢去招惹它,還是后來實在喜歡,才……”再之后等她受了什么委屈,再找娘卻找不到了。
殿中安靜下來,椅子上端坐的少女姿態淑雅,氣質嫻靜而柔婉。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變得飄忽起來,隱隱似乎又有一種莫名的悲傷。
有人走了上來,明明腳步輕盈,卻是將少女嚇得一驚轉過身。太子目光當即看了過去,明明目光清透,卻讓來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你起來吧,我沒事,是我想事情想出神了。”話說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越俎代庖,有些局促地對他道:“還望殿下莫責怪妾身僭越。”
太子淡淡一笑,聲音柔和道:“既然太子妃說了,下次勿要再犯。”
“謝太子妃娘娘大恩。”說完,這人便頭也不抬的,手腳并用的退了回去。
可到底破壞了氣氛,孫月兒好不容易鼓起和太子說話的勇氣,一泄而光。再加上這會兒她也沒了心情,又問候了下太子的身體及用膳情況,便站起身出言告辭。
臨走之時,她猶豫了一下,小聲道:“殿下,其實妾身不委屈的。”
語罷,她頭也不回,腳步匆匆走了。
殿中又是一片安靜,可太子卻不知為何笑了起來。
其實孫月兒早就不委屈了。
委屈什么呢?她嫁給了世上最尊貴的人,成了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女人。太子該給她的都給她了,即使說她注定當個寡婦那又怎樣呢?她本就沒想過要嫁人,她并不在乎。
只是他似乎很在乎,所以自打大婚后,各種珍稀之物宛如流水般的送到她面前。
一次兩次,不明白,可次數多了,她總是能看出來其中的意思。她忍了許久,這種話本不該她說的,可今兒不知為何卻是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