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青“嗯”了聲,等他走了,深吸一口氣走下樓。
客廳餐桌收拾得一干二凈,她來來回回轉了一圈,沒找到藥瓶,抓著頭發思考了一會兒,又去翻柜子,結果翻到一半,家門開了,一個中年婦人走了進來,朝她恭敬頷首:“林小姐,小賀總吩咐我來給您做早餐。”
她“哦”了聲:“你做吧。”
“林小姐是在找什么東西嗎?小賀總這邊我比較熟悉,您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說。”
林深青剛要說“沒有”,話到嘴邊拐了個彎,靈機一動,捂著肚子說:“我想找止瀉藥,他這兒有沒有醫藥箱啊?”
“有的,有的。”婦人走進儲藏室,很快拿了個藥箱出來,“林小姐,您看看這里面有沒有,要是不舒服,還是請醫生來看看。”
“沒事,我吃顆藥就好了,”她沖她笑笑,“你忙去吧。”
“那我把早餐做得清淡點。”
“好。”
林深青拎著藥箱回了房間,打開來翻找,結果真的只翻出一堆普通人家常備的感冒藥和止瀉藥,還有一瓶維生素c片。
她皺皺眉,正要闔上藥箱,忽然聯想到什么,拿起維生素c的藥瓶晃了晃。
好像是這個聲音沒錯。
她打開蓋子,倒出里面的白色藥片,拿了一顆放到舌尖嘗,下一瞬就滯在了床邊。
這個味道對她來說實在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可能忘了酒精的滋味,卻也絕不可能忘記這藥片送到舌尖時給她帶來的,痛苦絕望的觸感。
這哪是什么維生素c?
這是安眠藥。
昨晚后半夜所有的猜想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印證。
賀星原全部的古怪行為也都在這一刻得到了解釋。
他為什么一直強調慢慢來,給他點時間。
他為什么一直拒絕和她親密。
他為什么接連兩夜都在忙所謂的工作。
他為什么明知她生氣了,寧愿分房睡也不來哄她。
因為他在失眠,非常嚴重的失眠。
他知道,一旦跟她接吻做|愛,恢復到同床共枕的親密關系,這件事就很難瞞住了。
可是他為什么非要瞞她呢?
林深青怔怔拿著這瓶“維生素c”,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最后一次跟何鈺松見面,他在和賀星原通郵件,她開玩笑說他上班時間閑聊,要投訴他,可他卻說,他是在對他的病人實施遠程治療。
她還以為他在唬她。
林深青僵硬地拿出手機,撥通了何鈺松的號碼。
好幾聲過后,電話被接通:“喂,你好。”
“我林深青。何鈺松,賀星原一直在吃安眠藥,這事你知道么?”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鐘。
這兩秒鐘的沉默,已經足夠讓林深青知道答案。
“他的情況到哪種程度?”
“林小姐,這涉及到病人的個人隱私,我不能跟你透露。”
“那你憑什么把我的隱私透露給他!”
“因為你第一次來醫院就診時,我曾經跟你確認,你的病情是否有需要對他隱瞞的部分。”
林深青顯然不是想聽這些避重就輕的話,她在房間里來回踱步:“他這病跟我有直接聯系是不是?”
在她不斷自虐、嘗試自殺的那些日子里,他一天天聽著她的近況,把所有不好的結果當作罪行強加在自己身上。
有關她的每一個消息,都是對他的凌遲。
鐵打的人也承受不住這樣日復一日的一刀又一刀。
她怎么能要求他還像正常人一樣吃好睡好。
何鈺松稍微松了點口:“你只是占了其中一部分原因。他的情況不算特別嚴重,遠不及你當初,現在你康復了,他自然減壓了,之后慢慢就會好起來。你不要習慣性地回到悲觀的方式去思考問題。他就是怕你這樣,擔心你因為自責情緒重蹈覆轍,所以才選擇瞞你。”
林深青狠狠咬著手背,把眼淚逼退回去:“好,我不想那些沒用的,你告訴我,我現在能為他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