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好把手機丟進課桌,重重嘆一口氣,百無聊賴地托起腮來,看看寂寥的窗外,看看干凈的黑板,看看
她的目光忽然在徐冽的襯衫上頓住。
剛剛沒注意,他的襯衫看起來皺巴巴的,手肘那塊還沾了點臟污,像灰又像泥。
昨天剛領的校服,一小時前才穿上,弄成這樣
蘇好眼睛微瞇,在徐冽似有所覺地轉過頭來之前,倏地收回視線。
徐冽挨揍了,多半是挨揍了,襯衫的褶皺和臟污就是證據,而且,這也就解釋了他為什么絕口不提事發經過,看上去異常淡定豪門人家的天之驕子,自尊心肯定特別強,這種時候當然會裝得若無其事。
這個念頭在蘇好腦海里盤桓了一整天,直接導致她這天三門考試都沒答完卷。
雖然她本來也從不答完。
蘇好在考慮要不要把自己的懷疑跟老班說。
她原本一向看不起因為芝麻綠豆點大事跟老師打小報告的行為,但這事因她而起,人家平白無故扛了一頓揍,又不知道到底傷了哪,不及時醫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先不說她良心上過不過得去,經濟上可能就過不下去。
照她同桌那個家世背景,家里人知道寶貝兒子因為她出事了,沒準就記恨上了她。
她爸媽還在北城做生意呢,人家地頭蛇,捏她爸媽說不定跟捏螞蟻似的。
考試結束后,蘇好和徐冽又被杜康叫去談話。
杜康聽說凌晨的事以后,一早就想找兩人,但考試時間安排緊張,這就拖到了四點多考完。
蘇好跟徐冽到了語文組辦公室隔壁的小談話間,聽杜康說,校領導高度重視這起事件,已經報了案,也封了那條存在安全隱患的小巷,跟施工方重新磋商了通行問題,還說要給兩位當事學生心理疏導。
蘇好心說屁大點事,有什么好疏導,一口拒絕心靈雞湯。
也許看她大大咧咧確實沒往心里去,而且真正跟那幾個混混打交道的不是她,是徐冽,所以杜康勉強放過了她,把徐冽推進了辦公樓的心理輔導室。
徐冽進去以后,蘇好就琢磨著得啟發啟發他們老班。
她神秘兮兮地把杜康叫到走廊盡頭,壓低聲說“老師,聽過本末倒置這個詞嗎”
杜康把手倒背在身后“蘇好同學,你提出這個問題,是在看不起我這個語文老師嗎”
“聽過啊”蘇好哎地一聲嘆,“那學校預防tsd的意識挺超前,怎么不關心學生有沒有缺胳膊少腿”
杜康一愣,趕緊上下打量蘇好“不是說人沒事嗎”
“我是沒事啊。”蘇好誠懇地眨眨眼。
杜康腦筋一轉彎,指指心理輔導室的方向“你意思是,徐冽同學說沒受傷是假話”
“那我可不知道。”蘇好攤手,“不過青春期男生嘛,打落了牙和血吞的多了去。”
杜康右手握成拳,往左掌心一擊,暗恨自己大意了,一溜小跑著往心理輔導室去。
徐冽走進輔導室后,門口就掛起了一塊粉藍色的牌子,上寫“嘮嗑中”有關心理方面的談話畢竟比較敏感,一般學生都有些抗拒,所以校方用了這種不會給人施加太多壓力的字眼。
杜康在門外報了姓名,片刻后,有人來開了門。
蘇好剛跟過去,門又被“砰”一聲無情闔上。
大概是心理輔導室的特殊,這房間的隔音效果比宿舍樓好千萬倍。蘇好把耳朵湊近門板,只隱約聽見低低的,斷續的男聲,卻分辨不清里邊到底在說什么。
直到屋里傳來一陣椅子挪動的聲響,靜了會兒,她聽到杜康差點破音的驚呼“怎么傷成這樣”
“”蘇好靈魂都震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