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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是什么人高瑞高特助,不是一般的特助,是一家資產萬億級上市集團的總裁特助。
這么個背景擺在那兒,有必要對這井井有條,層層遞進,面面俱到的三個問題感到意外嗎
那真是一點必要也沒有。
干慣了大事的人,就該這么雷厲風行。
杜康告訴自己鎮定,以免顯得太沒見過世面,給學校丟臉,心里悄悄思忖當初高特助把徐冽送來,說這孩子是蘭臣集團程總的弟弟,起先他還以為一個姓程,一個姓徐,可能是不打緊的遠房弟弟,現在瞧這不差錢的手筆,就算是遠房,估摸著也勝似親手足。
杜康清清嗓子,跟電話那頭說“連嘴都不愛動的斯文孩子,怎么會動手打人呢您放心,徐冽同學只是跟那些人講了點道理。而且對方是攜帶棍械擅闖學校的人,就算遭到正當防衛,哪敢反過來索賠”
“那就好,之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善后料理的,您盡管說。”
杜康又被這“文雅之中帶了一絲社會”的氣場鎮住,看了眼一旁笑著瞧好戲的心理老師,對他指指輔導室的隔間。
周敘讓杜康自便。
杜康轉身走進隔間,關上房門“需要善后料理的事倒暫時沒有,不過我確實有個問題想跟高特助請教。”
“杜老師請說。”
“徐冽同學身上有很多淤傷,這事你們知情嗎”
“知情,他前陣子在美國沒人照看,自己一個人打工生活,吃了點社會上的苦頭。”
作為閱讀理解能力合格的語文老師,杜康一下就聽出了這話背后的深意。
什么樣的境況,會讓一個未滿十八周歲的孩子失去監護人的庇護,流落在異國他鄉打工為生難道徐冽的父母
“您可以把這件事理解為”高瑞斟酌兩秒,“孩子青春期叛逆離家出走。”
“”
杜康心里的酸楚還沒泛濫就先干涸了。
高瑞繼續解釋“前幾天程總帶他去醫院做了全身檢查,醫生說這些傷已經過了最佳用藥時機,用和不用都沒差別了。不過也沒大礙,年輕人身體底子硬,也沒動著筋骨,養養就能回去。”
“那就好,”杜康自顧自點點頭,“不過我瞧著真是觸目驚心,也不知道今天那點磕碰會不會加重了傷勢,雖然孩子一直說沒事”
“他說沒事,應該是心里有數,不過以防萬一,要不麻煩您領他去趟醫務室,給他拿點藥。”
“哎,好。”
“那杜老師您這邊還有什么疑問嗎”
杜康想了想說“這孩子吧,話是真少,當然話少是其次,主要看他一點融入新環境的心思也沒有,狀態有點游離,我就擔心他以前在家也這樣嗎”
高瑞沉吟了會兒“以前倒不這樣,話比現在多,也有少爺脾氣,不過人總有低潮期”
這說法聽著比較委婉,但杜康大致理解了徐冽應該是在美國經歷了一些事,才轉變了性格。
不過或許是不希望把那些事弄得人盡皆知,高瑞沒具體展開講。杜康猜測,剛剛那個“孩子青春期叛逆離家出走”的說法,可能也不完全是真相。
“我明白了,”杜康不再追問,“沒事,他脫離校園小半年,難免緩不過來。我們班上氛圍不錯,我給他安排的同桌也是熱鬧的性格,應該能帶動他,慢慢找回跟同齡人相處的熱情。”
這邊杜康絮絮叨叨講著電話,隔間外,周敘靠著辦公椅椅背,雙手交疊在腦后,跟對面人無趣地大眼瞪著小眼。
周敘在南中的老師當中相對年輕,剛滿三十,為人也算風趣,跟學生挺容易處到一塊。
不過對面這位學生有點油鹽不進,普通的風趣打動不了他。
剛才杜康進來檢查徐冽傷勢之前,周敘正在熱身,說了段單口相聲想跟徐冽親近親近,結果人家像看傻逼一樣看著他。
其實徐冽教養不錯,即使對他的發言絲毫不感興趣,起碼也給了尊重的目光。
而且周敘也發現雖然只要不被提問,徐冽都不搭腔,可一旦被提問,他又有著“有問就答”的基本涵養。
所以也不能說人家不禮貌。
只是他單方面被少年的內斂老成襯托得有點傻逼而已。
于是周敘放棄了這場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