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外,蘇好已經站在轉角若無其事地在吹風。
徐冽看了一眼她不太健康的臉色,先把濕巾給她,等她擦完手和臉,又擰開水杯杯蓋,把水杯遞過去。
蘇好垂眼一看。
嘖,很會嘛。
陳星風那個鋼鐵直男給女生遞水遞飲料的時候就從來不會開蓋。
不過
蘇好接過水杯,又拿來徐冽另一只手上的杯蓋,重新擰回去,再擰開。
徐冽“”
這個自我證明真的還蠻無聊。
蘇好咕嚕嚕喝了半杯水,把濕巾垃圾和水杯塞給他,轉身朝樓梯走“幫我跟宣委說一聲,今天沒空畫板報了。”
蘇好回到宿舍,在樓里的公共浴室洗了個熱水澡,讓苗妙替她跟畫室老師請了個假,晚自修哪也沒去。
她留在宿舍,把開學以來一直懶得整理的行李全都搗鼓好,然后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宿舍,最后實在無所事事,看看晾干的衣服,好像洗得不太干凈,把它們浸濕,又洗了一遍。
就這樣一直忙到臨近熄燈,她在桑綿綿回宿舍之前,戴起眼罩躺上了床。
這一覺睡了特別久,久到她好像在夢里用上帝視角重新活了一遍這十七年。
第一年,她在產房呱呱墜地。雖然家里已經有一個女兒,爸爸媽媽還是很歡喜她的降臨。他們說,大女兒叫蘇妍,小女兒也取個女字旁,就叫蘇好吧。
第二年,她牙牙學語。爸爸媽媽上班,她跟比她大四歲的姐姐一起住在爺爺家,第一個學會的詞不是爸爸媽媽,是姐姐。她很喜歡長得漂亮又很會畫畫的姐姐,到哪都要黏著她。
第三年,畫了一輩子油畫的爺爺在教姐姐畫畫時,偶然發現她比從小學美術的姐姐更有藝術天賦,問她想不想一起學。
第四年,她跟姐姐一起在爺爺那里學起畫畫。姐姐文氣,畫畫時總是優雅又專注,而她好動,畫畫時總是嬉皮笑臉,見縫插針地摸魚。可偏偏每次都是她的畫更討爺爺歡心。爺爺說她是個小神童。
慢慢地,她長大了,一路念上姐姐念過的幼兒園,姐姐念過的小學,姐姐念過的初中。
她還是那樣活潑又張揚,好像也不用很努力,不用像其他美術生一樣犧牲學文化課的精力,只要課余時間隨便下點功夫,繪畫比賽最高的獎杯是她的,爺爺的夸獎也是她的,爸爸媽媽跟親戚朋友吹噓家里兩個女兒,也總是先提到她的名字。
她越長越大,姐姐卻似乎變得越來越文靜。
而她和姐姐相處的機會也越來越少。
姐姐初高中都是寄宿,高中時甚至周末也不太待在家里,整天泡在畫室,不眠不休地練習畫畫。
在她十四歲那年,姐姐費盡千辛萬苦考進了英國一所著名的藝術院校,如愿出國留洋,然后一整個學期沒有回家。
她在半年后的寒假里跟媽媽說,她想去看看姐姐。
媽媽工作忙,騰不出時間,托朋友帶她去了英國,囑咐姐姐照顧好她。
她到了英國,住進姐姐的宿舍,跟姐姐的舍友三兩天就打得火熱。她去參觀她們的大學。她很喜歡那里,跟姐姐說,她以后也想考來這所大學。
姐姐笑著說,好啊。
那是姐姐最后一次對她笑。
如果她可以不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會發現,姐姐笑的時候好像有點不開心。
她打從出生開始,就分走了家人對姐姐的寵愛,后來的十幾年,又一直讓熱愛畫畫的姐姐活在她的陰影里。
幼兒園、小學、初中,那里曾經喜歡姐姐的人,都在遇到她以后說
兩姐妹長得好像哦,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好好這性格,小姑娘嘛,這么活潑可愛的多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