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三千小會開始這么久,扶道山人基本都沒找過自己,如今這是
她思索一番,只覺得怕與今日迷霧天之試有些關系。
當下,她直接踩著鬼斧,亦從三百丈高處投向了遠處的山林之中。
人間孤島,亂葬崗。
初升的朝陽,從一座一座凄冷的墳頭之上緩緩出現,穿行于墳間的野狗有的直接在裹尸的草席上睡下,整個亂葬崗上,顯得冷冷清清。
穿著淺淺艾青色古舊長袍的男子,依舊靠坐在墓碑前。
一頭原本灰白的頭發,在陽光照落的時候,隱隱從發根處開始漸漸地染上一層墨色。
他面前展開如畫卷一般的場景里,見愁的身影也從高處一掠而過。
在比目魚殘魂開啟宙目窺看時光長河的瞬間,傅朝生所持的宇目,便有了感應,由此輕而易舉地查探到了左三千小會的情況。
故人。
宙目。
左三千,一人臺。
傅朝生平靜的眼底,忽然帶了一點點微微的閃爍。
他垂下了眼眸來,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沒想。
蒼白如枯枝一般的手指伸出,輕輕在畫卷之上一點
轟
一指指尖點中畫卷,整幅畫卷頓時破碎,化作了無數細小的星點,盡數被吸收進了旋轉的宇目之中
天,一下暗了下來。
亂葬崗的上空,忽然一陣狂風卷過,無盡的日光消失了,只有黑暗的虛空
萬萬億星辰,在旋轉的宇目周圍鋪開,散落在宇宙的各個角落,透著一種讓人無比舒適又熟悉的氣息。
它們有的明亮,有的昏暗,有的正在隕滅,有的卻剛剛生成。
萬象紛呈,震撼人心
然而,傅朝生眼底淡漠的一片。
他再次信手一點,于萬萬億星辰之中點出了一枚明亮的,于是宇目順著他的心意旋轉,霎時將之拉近。
此星,名曰“元始”。
由遠而近,漸漸清晰。
于是,如同一葉孤舟漂浮在海上的人間孤島出現了,遼闊壯觀的十九洲大地出現了,無邊無際的蔚藍色西海出現了,那如紐扣一樣,連接著人間孤島與十九洲大地的極域,也出現了。
極域者,九頭鳥載鬼歸處,死生陰陽交匯地。
亂葬崗上,出現了一幅巨大的畫卷。
越過了濃濃的黑暗,穿過一片迷幻,一片陰沉慘淡的茫茫荒原,出現在了畫卷之上。
一條長長的古道,兩側開滿血紅色的鮮花,徘徊著無盡桀桀怪笑的鬼影。
一只又一只死后的凡人魂魄,或者哭哭啼啼,或者面如死灰,或者仰首大笑,俱從這一條黃泉路上過。
那無數的惡鬼,就在這一條路的兩邊,看著里面走過的一只又一只生魂,張開沾血的口,露出猙獰的獠牙,滴出粘稠的口水。
每一只過路的鬼魂,都懷著無盡的顫栗與顫抖,獨獨一人除外。
傅朝生的目光,也順勢落在了那個人的身上。
這是一名身穿官袍的男子,看得出他生前主要是個做官的,并且曾有過無限的風光。
不同尋常的是,他身上竟然隱約泛著一層薄薄的靈光,像是火焰,又像是煙霧,給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之感,眉心一道淺淡的豎痕,更為他增添了幾分森嚴肅穆。
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張湯死了三日,未因死有半分傷懷,更未因周遭慘然恐怖的場景而生出半分畏懼。
無數徘徊在黃泉路兩側的惡鬼見了他,紛紛露出忌憚又害怕的神情來。
張湯一步一步向前走著。
可是他身前身后,卻看不見幾只鬼,只要數十臉上畫著拙劣眼耳口鼻的人和馬,就像是凡俗世間燒給死人或為人陪葬的紙人紙馬一樣,紅紅的臉蛋,黑黑的眼睛,慘白的皮膚,僵硬的手腳。
它們邁動著步伐,有的在張湯的身前開道,有的跟在他身后護行。
黃泉路上吹刮著無盡怒號的陰風,一道又一道灰黑色的風刃夾雜其中,鋒銳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