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褚判官頻繁叫張湯去說話,他們也不是不知道。
至于談話的內容,除了那斧頭,還能有什么
眾人也不都是傻子,半點猜不出來。
有機會接觸到那些事情的張湯,肯定知道點他們不知道的消息。
只這么一想,邢悟心里就越發堵了起來,一口氣悶著,憋得要死。
前幾日回無常族的時候,族人也曾提起這個張湯,說今年秦廣王殿推薦的人很可能就是這個家伙。
旁人都要辛辛苦苦打拼,他倒好,這就要一步登天了。
說到底,人們都說他可能是下一個崔玨,不是沒有道理。
不同的是,崔玨生前是個正直的清官,張湯生前,卻是個剝人皮、抽人筋、銼人骨的酷吏,狗官
不自覺地,邢悟的眼神便漸漸變得不善起來。
坐在遠處長案后面的張湯,也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這眼神,那眼皮一掀,睜開了眼睛。
冷靜的目光傾瀉而出,正正好跟邢悟撞在了一起。
那一瞬間,邢悟渾身汗毛都豎了一下,生出一種驚悚的感覺來。
就像是背后說人壞話,被說的正主忽然出現在了你背后。
隔著這寬敞的內堂,張湯的目光淡淡的,身上壓著一種很厚重沉凝的味道。
這是他最習慣的目光看誰都像看階下囚。
“老張,老張”
就在張湯心里琢磨這個邢悟的時候,后方忽然傳來了幾聲頗為熱情的叫喊。
有些耳熟。
整個地府,會這么叫他的,估計也就那么倆。
張湯收回了目光,像是根本沒跟邢悟對視過一樣,便轉頭看去。
大門口,姍姍來遲的大頭鬼跟小頭鬼剛剛跨過了門檻,一人手里捧了一本天命抄,兩張臉上都帶著一種憔悴,大大的黑眼圈基本是一整夜沒睡才能熬出來的。
尤其是,跟在小頭鬼后面的大頭鬼,一副走路都要睡著的樣子。
聽聞昨日他去褚判官那邊的時候,這兩只小鬼著急著找自己,不過后來好像是沒找到,所以直接告假回去了。
對于他們來說,天命抄肯定是個棘手的事情。
張湯不用猜都知道,昨天他們找他肯定是為此事。
眼見著兩人走過來,張湯便看了他們拿著的厚簿子一眼,道“聽聞你們昨日來找我,可是天命抄的事”
“哈哈,原本是為了這件事來的,不過你不在,我們只好回去自己弄了。”小頭鬼倒是一點也不隱瞞。
雖然人人都說張湯身上煞氣重,可小頭鬼曾請教他認字的問題,這人竟然一絲不茍地答了。
那個時候,小頭鬼就敏銳地發現了一個跟張湯套近乎的方式。
要知道張湯未來很有可能成為大判官,跟他結交沒什么壞處。
所以,從那以后,小頭鬼但凡有什么問題都跑來問問張湯,偏偏張湯在這件事上顯得格外有人情味兒,基本有問必答。
一來二去,還真讓小頭鬼在他這里混了個臉熟。
眼下,他三兩步拽著大頭鬼來到了張湯的面前,臉上喜氣洋洋,晃了晃手里的天命抄。
“老張你看,全搞定了”
竟然厘定完了
張湯倒是有些詫異,他兩只手揣在一起,都攏在袖子里,身上有一種穩重之感。
這會兒聽了小頭鬼的話,他忍不住皺了皺眉,似乎覺得有些不大可能,便伸手出來,接了小頭鬼的天命抄,翻開來看。